他的语气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正式感”,这让母子二人都是一愣,心里同时拉响了警报。
林夕月放下抹布,擦着手,和罗隐一起有些忐忑地在桌边坐下。
罗根看着并排坐在一起的妻子和儿子,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扫视,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有痛苦,有屈辱,有麻木,最终却奇异地沉淀为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
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积蓄勇气,然后猛地站起身,走到墙角,拿起那个他带回来的、看起来更破旧的编织袋。
在母子二人疑惑又紧张的注视下,他伸手进袋子里摸索着,然后,掏出了一把东西,随手扔在了饭桌上!
那是一些方形的小铝箔包装袋,散落在粗糙的木桌面上,出轻微的沙沙声。
在昏黄的灯光下,包装上“薄”、“浮点”、“激情”等字样和露骨的图案隐约可见——那是一盒盒尚未开封的安全套!
罗隐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大脑像是被雷劈中,一片空白!
这个东西他在村子里经常见到,小时候还曾把这个东西当成气球吹……
但稍微大一些,渐渐的懂了这个到底是干什么的,于是就再也没吹过了。
现如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父亲……父亲居然……掏出这个东西扔给他们?!这……这是什么意思?!
林夕月也彻底懵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又猛地涌上,变得通红。
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桌上的东西,声音都变了调“罗根!你……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罗根看着他们震惊失措的样子,脸上露出一抹极其苦涩、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重新坐下,双手搓了把脸,声音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理性”“俺没疯……俺这两天……一个人想了很多……”他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屋顶的椽子,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俺连……连撮合自己爹和自己媳妇这种畜生不如的事……都干得出来……俺还有啥不能接受的?”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刀子,剖开自己最不堪的伤口,血淋淋地展示出来。
“让你守活寡,是俺对不起你……找个外人,俺受不了……找俺爹……你又不乐意……”他顿了顿,目光缓缓移回到儿子罗隐身上,那眼神让罗隐不寒而栗,“想来想去……让豆丁……让俺亲儿子代替俺……好像……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至少……”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扭曲的表情,“肥水没流外人田……是吧?”
这话里的逻辑扭曲到令人指!林夕月听得浑身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罗根不再看他们,目光重新聚焦在那些安全套上,语气变得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分配任务般的刻板“东西给你们。以后……注意安全措施。”
他抬起眼,眼神锐利地看向林夕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特别是你!管好他!别搞大了肚子!不然生出个残缺儿,傻子呆子,害了孩子,也害了这个家!那才真是造孽!”
接着,他伸出三根手指,语气凝重,如同颁布圣旨“俺只要求三条!三条红线!谁也不能越过!”
“第一!”他屈下一根手指,“必须做好措施!绝不能怀孕!这是铁律!”
“第二!”第二根手指弯下,“做事一定要隐秘!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把你们的嘴都给俺管严实了!要是传出去半点风言风语……”他眼神一厉,后面的话没说,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第三!”他屈下最后一根手指,说出了最石破天惊的话,“你们俩……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混着!两天后,给你们办个婚礼!就咱仨!俺当证婚人!走个形式,也算……也算有个名分!”
“轰——!”
罗隐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彻底死机!
举……举办婚礼?!
他……娶自己的娘?!
这已经不是荒唐了,这简直是疯了!
是只有在最荒诞的噩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他猛地扭头看向母亲,现母亲也正震惊无比地看过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骇然、荒谬和一种不知所措的慌乱。
“以上三条!”罗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混乱,带着一种最后的、冰冷的决绝,“如有违反……后果自负!”
说完这些,他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重大的使命,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但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显得更加苍老和疲惫。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桌上那些小铝箔袋在灯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
过了许久,罗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他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还在震惊中无法回神的儿子罗隐,语气竟然带上了一丝……托付?
“豆丁……”他声音低沉,“以后……你就真是她男人了……给俺看好你娘……别让她……被别人抢走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晦暗不明“要是你自己守不住……那就……不关俺的事了……”
这句话像是一道冰冷的符咒,又像是一把沉重的枷锁,猛地套在了罗隐的脖子上!让他瞬间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压力和无边的荒谬!
父亲……竟然让他“看好”母亲?以“丈夫”的身份?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罗根说完,不再理会石化般的母子二人,默默地站起身,佝偻着背,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堂屋里,只剩下罗隐和林夕月,对着满桌的“安全措施”和那个足以震碎三观的“婚约”,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灯光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扭曲地投在墙壁上,仿佛预示着这个家,已经彻底滑向了一个无法回头的、黑暗而疯狂的深渊。
接下来的两天,家里的气氛变得极其微妙,像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绷得紧紧的,却又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粘稠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