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嫣说着,比划了抹脖子的动作,牵扯到肩颈酸胀处,疼得小脸皱成一团。缓了缓,方继续道,“你又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为何来了萤州?”
诚然京中美人如云,深宫更不必说。她肉眼可见地变得开怀,连难吃的鱼肉也多啃了几口,率真可爱,令祝昀不禁莞尔。
如此坦荡挟恩图报的,还是头一个。
但眼前的少女生得眉目灼灼,香腮如雪,朱唇若饱满蔷薇。一双眸子经泪水洗涤,愈发清亮迷人,此时巴巴望着他,带了笨拙的善意。
祝昀一贯不耻以貌取人,却需得承认,她生了副极好的皮囊。
意识到自己在心中对女子评头论足,他神色微僵,敛眸翻转鱼肉,一面简略作答:“此行实为去太康郡,半途遭遇刺客,与侍卫们走散了。”
闻言,洛嫣惊呼一声,杏眼直往他腿上瞟去:“你可有受伤?”
刻意回避的记忆轰然涌现,祝昀:“。。。。。。”
见他苍白的面色因尴尬生出丝缕红晕,洛嫣也莫名脸热,磕磕巴巴地解释:“我对天发誓,绝没有趁你昏迷的时候轻薄与你!只是见你流了好多血,想瞧瞧是哪处伤着了。”
此言一处,祝昀连脖颈也染上绯色。
洛嫣顿觉百口莫辩,急忙扯住他的衣袖,将脸凑近,摆出诚恳模样:“莫怕,你是清白的。事急从权,我只剥了你的上衣,之後便用外袍遮住了。”
洛嫣止了泪,“噌”地坐起,撞入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她心中馀怒未消,只当罪魁祸首在嘲弄自己,娇喝道:“你瞎跑什麽。”
语气中的熟稔令祝昀微微晃神,他确信与少女素不相识,暂不作答,亮出手中肥硕的猎物。
洛嫣眨眨眼,目光扫过他苍白依旧的唇,继而移至长枝尖端的河鱼,气焰弱了弱,却不愿落于下风,颔首道:“你。。。。。。你去捉鱼了?”
“嗯。”祝昀缓步走近,用匕首草草去了鱼鳞,架于篝火上翻烤。
两条,有她的份儿。
既是误会一场,洛嫣不好再咄咄逼人,她面色红了红,背手擦净泪滴,拢上外袍去岸边整理仪容。回来时,用巴掌大的树叶盛了水,语带讨好:“辛苦了。”
祝昀活了十七年,倒是头一遭听人用犒劳下属的语气同自己搭话,他勾唇笑道:“多谢。”
说罢接过清水一饮而尽。
见他态度虽不热切,但称得上礼貌,洛嫣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实处,试探地问:“你是江辰,对吗?”
江辰——
莫不是在说江府四公子。
然普天之下,同名同姓之人诸多,此地距京城尚远,是以祝昀偏过头,正视她:“姑娘口中的江辰是何方人士?”
洛嫣只当他生性多疑,并非坏事,耐着性子补充:“京城人士。”
既提及京城,便只剩下他好友之一的将军府小公子。
祝昀无从得知眼前的少女缘何识得江辰,又为何将自己错认作了他,碍于身份未明,出于谨慎,暂且选择保持沉默。
洛嫣却以为代表了默认,她掏出玉佩,面颊因迟来的羞赧透出薄红:“十三载未见,你兴许记不得我的模样,我乃洛家长女洛嫣,你的未婚妻子。”
如今见这些家夥粗心大意地对待她,悔得肠子也青了,低垂着脸讨好地亲吻她的指节。
她痒得躲了躲,笑问:“怎麽不给我回信。”
祝昀一怔:“什麽信?”
洛嫣絮絮叨叨说自己寄了五封家书,皆石沉大海。他稍加思索,笃定是姓崔的假意帮忙,实则派人中途撤回。
“都写了什麽?”
“要是没有生气就给我回信。”
“怎麽可能不生气。”祝昀嘴上说着重话,语调却宠溺,“但再等两日,我会想办法给你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