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开口问,她就不由分说地把我转了个身,小心翼翼地将头纱戴在我头上。纱质轻盈,垂在脸颊两侧,带着朦胧的美感。
“你慢点,我还没……”
“别问啦。”刘婉笑着打断我,伸手挽住我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往那片玫瑰铺成的路引,“他们都在上边等着呢,我们快点上去。”
她的力气不大,我却没舍得挣开。被她拉着往前走时,脚下的玫瑰出轻微的“咔嚓”声,是花瓣上的冰晶被踩碎的声音。路两旁不知何时被人插了许多白色的蜡烛,火苗在寒风里轻轻摇曳,像坠入雪地的星星。
越往上走,景象越让我心惊。
每隔几步,就有一张被相框裱起来的照片——有我和林应小时候在槐树下的合影,他手里拿着半个包子,正往我嘴里塞;有我们十三岁那年,在干妈灵前拉钩的样子,他的手比我的大不了多少,却握得异常用力;有我们在基地里的合照,张沐和方小宁挤在我们中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傻乎乎的笑……
照片一直延续到山顶,像一条铺展开的时光隧道,将那些散落的、珍贵的记忆,一一串联起来。
走到最后几级台阶时,我看到了张沐和方小宁。他们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站在不远处的平台边缘,看到我过来,都笑着朝我挥了挥手。
而平台中央,背对着我的那个身影,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身姿挺拔得像株雪松。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
是林应。
他大概是特意打理过,头梳得一丝不苟,露出光洁的额头,平日里总带着几分冷冽的眉眼,此刻竟温柔得像一汪春水。他看着我,眼神里的笑意浓得化不开,像是盛着整片星空。
直到被刘婉推到他面前,我还像在梦里似的,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们明明在基地里办过婚礼的。很简单,就我们五个人,在食堂里加了几个菜,他给我戴了枚素圈戒指,说“以后就是林太太了”。那时候我们都是“死人”,能安稳地在一起,就已经是奢望,哪里敢想这样盛大的场面。
他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
“老婆,”林应笑着朝我伸出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还没愣过来?”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指节分明,掌心温热,和记忆里无数次牵起我的那只手,一模一样。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视线瞬间变得模糊。
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我揽进怀里。下巴抵在我顶,轻轻蹭着那层薄薄的头纱。然后,他低下头,温热的唇覆上我的眼角,小心翼翼地吻掉那些滚烫的泪。
“不许哭。”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呼吸拂过我的脸颊,“从今天开始,我们只留幸福的眼泪,好不好?”
我想说“好”,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似的,只能出模糊的呜咽声。
“思怡,嫁给他!”张沐在旁边起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就是就是,赶紧答应啊!”刘婉也跟着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花瓣,正笑着朝我们撒过来。
方小宁推了推眼镜,虽然没说话,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林应松开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单膝跪在雪地上。打开盒子的瞬间,一道柔和的光映了出来——里面躺着的,是一枚样式简单的银戒指,戒面上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思怡。
是那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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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十三岁那年,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在那个昏暗的阁楼里,偷偷戴在我手上的那枚。后来我生病住院,不小心弄丢了,为此哭了好几天,他当时笑着说“没关系,以后给你买更好的”,眼里却藏着我没看懂的失落。
“这枚戒指,我找了很久。”林应仰头看着我,眼底的光比雪山上的阳光还要亮,“后来在老家的旧箱子里找到了,上面沾了点灰,我找人重新打磨了,还加了点东西。”
他拿起戒指,我这才看清,戒面内侧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应”字,和我的名字紧紧挨在一起。而戒指的材质,摸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感,不像是普通的银……
我的心猛地一跳,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林应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眼神温柔得像要把我融化:“干妈说过,要看着我们好好的。她不在了,就用这个方式,陪着我们。”
是干妈的骨灰。
他把干妈剩下的骨灰,做成了这枚戒指。
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却带着滚烫的暖意。我想起干妈总说“思怡是个好姑娘,我们家阿应要好好待她”,想起她把我护在身后,对着沈娟说“以后这孩子跟我了”,想起她临终前,拉着我和林应的手,一遍遍地说“要互相扶持,好好活着”。
她一直都在。
以另一种方式,看着我们,陪着我们。
“老婆,”林应的声音带着点紧张,喉结轻轻滚动着,“十三岁那年,我没敢说。现在,我想正式问你一次。”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一字一句地说:
“沈思怡,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看着他跪在雪地里的样子,看着他眼底清晰的倒影,看着那枚承载了太多思念的戒指,笑着点了点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我愿意。”
声音哽咽着,却异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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