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了,不怕了。”他低头在我耳边呢喃,声音哑得厉害,“我在呢,没事了。”
他身上的烟味很重,混着淡淡的须后水味,是我不喜欢的味道。可此刻被这味道包裹着,却奇异地觉得安心,像是找到了专属的港湾。我往他怀里缩了缩,把脸埋得更深,鼻尖蹭到他衬衫第二颗纽扣,那里还带着他的体温,烫得人心头颤。
周围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我能感觉到那些落在我背上的目光,有惊讶,有了然,大概还有人在心里暗骂我不懂事。可我不在乎了。
林应抬手,用指腹擦去我眼角的泪,动作温柔得不像话。然后他弯腰,打横把我抱了起来。我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上他的腰,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
“会议暂停。”他抱着我,转身看向满室错愕的人,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张沐,剩下的流程你主持。”
张沐连忙点头:“好。”
老周张了张嘴,大概想说什么,却被林应一个眼神堵了回去。那眼神很冷,像结了冰的湖面,看得人心里怵。
林应没再看任何人,抱着我往外走。经过门口时,他低头看了眼我光溜溜的脚,眉头又蹙了起来,腾出一只手,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弯腰盖在我脚上,挡住那些可能硌到我的东西。
走出会议室,他把我抱得更稳了些。走廊里的感应灯随着我们的脚步亮起,暖黄的光打在他脸上,能看到他下颌线的弧度,和小时候哄我睡觉时一模一样。
“做噩梦了?”他低头问我,声音放得很柔。
我点点头,把脸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梦到……你不见了。”
他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他心疼的话。“不会的,”他说,一字一顿,带着近乎偏执的认真,“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让你找不到我。”
回到房间,他把我放在床上,转身去浴室拧了热毛巾,蹲在床边帮我擦脸。温热的毛巾擦过眼角时,我又忍不住掉了眼泪。
“还怕?”他停下动作,抬头看我,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别走。”我说,声音带着哭腔,“陪我。”
他笑了笑,眼里的冷意彻底化开,只剩下温柔。“不走,”他在我身边坐下,脱了鞋,和我并排躺在床上,把我搂进怀里,“今晚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稳得像座山。
烟味还残留在他的衬衫上,可我已经不觉得呛了。甚至觉得,这味道和他的冷松香混在一起,成了世上最让人安心的味道。
“林应。”我忽然开口。
“嗯?”
“你以后……别抽那么多烟了。”我说,“不好闻。”
他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酥酥麻麻的。“好,”他说,“不抽了,都听你的。”
我往他怀里缩了缩,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原来,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不管他是别人眼里高高在上的“族长”,还是那个会为我系鞋带的少年,他永远都是我的林应。
是那个会在我怕雷时讲故事的林应,是那个会把桂花糕藏在书包里的林应,是那个不管多忙,都会把我护在身后的林应。
而我,永远是那个会在噩梦醒来时,不顾一切奔向他的人。
是他存活在这人间,最鲜活、最固执的证明。
只要他还在,这点就永远不会变。
月光轻轻淌过床沿,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缠在一起,像再也解不开的结。那几天的基地像是被浸在了温水里,连空气都带着点黏糊糊的甜。
我几乎成了林应身上的挂件。他在房间里处理文件时,我就窝在他怀里,指尖缠着他的衬衫纽扣玩,听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眼皮一沉就能睡过去。他去办公室看数据报表,会把我安置在腿上,一只手敲键盘,另一只手始终搭在我后腰,像怕我摔下去似的,时不时还会低头,用下巴蹭蹭我的顶,问一句“渴不渴”。
陈医生每天来给我做检查,总会被眼前的景象逗笑。林应抱着我坐在沙上,我可能正含着他递来的药片,皱着眉等他把温水送到嘴边;也可能趴在他肩头,把脸埋在他颈窝,任由陈医生拿着听诊器在我后背移动,只要他的手稍微松一点,我就会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像只受惊的猫。
“恢复得不错。”陈医生收起听诊器,笑着看林应,“至少知道害怕了,会黏人了,这都是好兆头。”
林应低头看我,眼底的笑意像化不开的蜜糖,手指轻轻刮了下我的脸颊:“听到了?越来越能折腾了。”
我没理他,只是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了些。药是苦的,但他总会提前准备好糖,是那种橘子味的硬糖,放在舌尖能甜很久。吃饭时他更是亲力亲为,基地的伙食偏清淡,他就拿着小勺子,一点点把鱼肉里的刺挑干净,再喂到我嘴边,像喂个孩子。有次张沐进来汇报工作,正好撞见这一幕,忍不住打趣:“族长,您这哪是带部长,分明是带女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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