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忽然意识到这是哪儿,眼中闪过一抹惧色。“你出一个方案,我三天後会带他走,这个方案,要让他能坚持半个月不出事。”
那医生唯唯诺诺地应了,转身去给我拟方案。这种方案也不难,无非消炎消炎再消炎,他都拖了二十年了,料想这半个月还不成问题。
二十年,若不是有麒麟血,你会倒在哪里?曲起身子团成一团,用最残酷的方式,以最卑微的姿态死去。前一个小时,我还在恨着他,现在,我又开始恨我自己,我为什麽要听瞎子胡说八道呢?为什麽要奢望你变成另一个你?你提前记起一切已经是个意外,我竟然,还给了你二十年的肉体折磨!
这一天,我的眼睛许久没有这麽累,哭完了自己,又想哭他。然而我眼泪还没涌出泪腺,张起灵就堪堪醒转过来。
我握着他没有打点滴的手,冰冷,冻得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好半天才彻底清醒过来,东看西看,看了一圈,终于看向我。他是个闷油瓶,自然是将沉默进行到底,我不知道如何跟他开口,掏出手机,给黎簇去了电话。
“给我准备一辆房车,两个司机,还有,鬼玺。”最後两个字一出口,张起灵呼吸一滞,”我要上长白山。”
黎簇沉默的当口,我已经挂了电话。张起灵直直望着我,虚弱的他此刻也只能这麽望着我。
“去把病治好,回头再来跟我计较。”我并不想与他商量,弱者没有发言权。
就在我打算去找那医生再讨论讨论这病的注意事项的时候,他却一下子从恍惚中挣扎着清醒过来,手紧紧地回握我,“吴邪,不要走。”
“我去找医生,还要办住院手续。”我收回手,不去看他,吴邪不要走,也不能留,你到底要怎样。
“吴邪。”哐一声,他已经下床追了过来。我一回头间,哐,又一声,从门口传来。
张起灵刚给打了局麻,走路还不利索,一起身就滚下了床。我的四肢不知道是不是像JJ一样,受了他的控制,子弹一样窜了过去,把人抱回床上。我他妈真的鄙视你,吴邪。
背後自然是那位青年医生,听到有人居然喊我“吴邪”,吓得他手里的文件夹都掉地上了。如果我是”吴邪”,那麽床上这个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他刚才竟然用内窥镜捅了张起灵的屁股,而且在吴邪的面前。我想他现在需要好好梳理一下情绪,”今天的事,除了黎簇,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
“那,那是自然。”
“事出突然,我们也算有缘,你按我说的做,我会记住你的。”我温和地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先出去。
“吴邪。”
“你再滚下来,我会把你绑起来。”我不去看他,已经无话可说,你不希望发生的事,我已经让它发生了,我把事情做完,安安心心等着你,即使等不来你的亲手帮忙,我也没想到会等来你的亲自拆台。
手续其实没什麽可办的,我只是坐在门廊里抽烟。
“到底有哪些因素会造成肠子溃疡?”
“第一当然是外力因素,受伤或者感染,这些一般起得急但也好得快。第二种是最常见的,由于长期重度精神焦虑,或者不规律的生活作息及饮食还有长期摄入不干净的食品,这种人的溃疡可以说是无法根治,会反复发作。”
医生态度瞬间转变,变得不偏不倚客观理性。我叫那医生进去盯着他,我则在走廊里盯着那医生。
张起灵现在连绝食抗议都不能,因为本来也没打算给他吃东西。想想到底是我把他弄成这样,在他睡着後,我偷偷溜进病房,握着他手沉痛忏悔。
三天後,房车开到医院楼下,我将人抱起,钻进车,一溜烟往北而去。
“吴邪。”张起灵终于有机会清醒着与我呆在一个空间内,再次尝试着叫我。
“痛?”我终究不是闷葫芦,只好找不相干的话说。
“冷。”车里暖气很足,他这个冷,成色未免不太足。不过,对付我管用就行。
我过去给他多盖了床被子,伸手去探被窝,竟然真是冷冰冰的!
我朝他看去,想看看他面色,谁料,捕获了一双几乎破碎的眼神。“你再抱抱我。”
我不可置信地挑眉,难道你忘了自己对解淳说过的话了?可我又实在说不出这样矫情的话,只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张起灵不愧是实干型人才,看我没反应,坐起身,径直一头栽了过来。
“物尽其用吗?”我接住他脑袋,自嘲了一句。吴邪不在,就算了,不要折腾了。在,就好好用。
他听我这样说,整个人抖了起来,“我想了很久,我确实,是个没有用的人。”
“不会,你专克我这种邪魔外道,这世界不能少了你。”
“吴邪,我没有办法。”
“你一眼就能看穿我,一出手,就能了结我,一句话,又能控制我。你没有什麽办法?没有与我相伴相守的办法?还是没有阻止我复活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