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那统领闻言勃然变脸,怒喝一声,身躯如离弦之箭般朝马车方向疾射而来,玄色铠甲在空中带起一阵劲风。
众人都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张婆子和车夫就像两只破麻袋一样,被那统领当胸一脚狠狠踹飞出去,“砰”的一声砸落在地。
“咳咳”张婆子手捂住胸口,从口中吐出一口浊血,连滚带爬的朝姜府里跑去。
俞勇并未阻止两人逃跑,他此行的目的只是奉命接人而已,没必要多管闲事。
暮色西沉,残阳为少女素白的衣裙镀上一层霞光。
被逐出家门的娇小姐立于阶前,晚风吹散她鬓角碎发。饶是她此刻身处落魄之境,仍持守着世家小姐该有的端庄仪态。
姜玉姝微微屈膝,向俞勇行了一礼,轻声道:“姜家玉姝,多谢统领大哥相救。”
俞勇抱拳躬身,朗声回应:“姜小姐客气,我等奉镇国公府之命前来接您入京。”
“诸位远道而来,实在辛苦。”姜玉姝抬眼看了看泛红的天际,柔声提议,“今日天色已晚,不如请诸位大哥先在城中歇息一晚,明日再启程可好?”
“姜小姐说的是。”
俞勇自是没有意见。诸位兄弟赶了十几日路,也确实该好好休息一番。再别说还得多带上带一位娇小姐,也属实不方便赶夜路。
姜玉姝见俞勇同意,侧身看向青栀,轻声吩咐:“青栀,带几位官爷去聚香居歇脚。”
“小姐!华夫人赶我们出府时,别说银子,连首饰都一样不许带”
她怯怯地低头,偷瞥了俞勇几人一眼,声音越说越小,“我们哪还有银钱带他们去住客栈啊?”
姜玉姝闻言一怔,白玉般的脸颊上浮现出一团窘迫的红晕。
她低头凝视着腕间的紫玉镯,指尖在玉面上摩挲片刻,终是轻咬朱唇,将玉镯褪下。
“青栀,你拿去当了。”
“小姐!”青栀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颤声唤道,“这可是老爷送您的及笄礼啊!你怎么能当掉?”
“住口!”姜玉姝皱眉,厉声呵斥,却在看到青栀通红的双眼时神色一软。
她从袖间取出一方素帕,俯身轻轻蘸去她脸上的泪痕,温言安抚:“好青栀,没事的。”
俞勇站在一旁,默然的看向眼前这对主仆,眼底掠过一抹复杂。
若是他哪次任务发生意外,那个总吵吵着要他带糖葫芦回去的小丫头,是否也会落得如眼前的姜小姐一个下场,连居住之所都被恶人给罢占?
“姜小姐,”俞勇略清了清嗓子,声音不自觉放柔了几分,“住店的花销您不必操心,我们镇国公府自有差补。”
他几番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询问道:“恕小人愚钝,您既被人强占家产,又为何不去报官?”
不等姜玉姝开口,青栀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抢声道:大人您有所不知,青州知府大人是华夫人的亲爹,而县太爷又正是知府大人的门生。”
她咬了咬唇,眼中露出为难之色,“我们”
俞勇沉下脸来:“你的意思是,他们是要官官相护了。”
“请官爷明鉴,奴婢不敢妄议。”青栀屈膝下礼,嗓音微微发颤。
俞勇抬眸望向姜玉姝,沉声提醒:老夫人这些年一直都记挂着五小姐,小小姐可借国公府的威视去收拾这些无耻之人。”
他瞥了眼站在府门口不断朝这边张望的小厮,又道,“小小姐若不嫌弃,今晚可同我们一道歇在客栈,明日在下陪您去一趟衙门。我倒要看看那县官敢不敢不把镇国公府放在眼里。”
姜玉姝垂下眼帘,掩住眼中思绪,朝俞勇郑重福身一礼,“多谢大人仗义相助。”
“小小姐客气,请。”俞勇转身做了一个’先走‘的手势。
姜玉姝微微颔首,与青栀先行一步向外街行去,俞勇等人驾马跟在主仆二人身后,一行人声势浩荡的朝客栈出发。
姜玉姝眸光幽深,心中思忖;她故意引青栀说出那番言语,有借俞勇的手解决姜府琐事之意,但更多的却是为试探一番镇国公府的态度。
这些个在皇城扎根百年的世家,哪有那么多的亲情可记挂?
想必老夫人派人接她前去入京,定不只是为解相思之情,牵挂之意,定是对她还有其他图谋。
只是,入京之前,她要先解决些不长眼之人。
她虽不是原主,对姜府也无留恋,就连那些家产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些无用的死物。
但属于她的东西,别人却休想拿走。就算是一根针,她也要让那些人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翌日,青州县衙。
阳光透过晨雾散在县衙牌匾上。堂上高悬着“公正严明”匾额,门外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已将大门围满。
县官戚思齐随意地接过师爷递上的状纸,慢条斯理地扫视着纸张的墨字,目光在掠过‘华青霜’三字时骤然顿下。
他看着状纸上的内容,脸色越来越沉,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状告他的师妹。
戚思齐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喝:“姜玉姝,你可知诬告可是重罪,按律当杖刑五十?”
堂下少女一袭素青襦裙,脊背挺得笔直,“大人明鉴,民女状纸上写均为事实,大人可派人前去查证。”
“放肆!”戚思齐厉呵一声,指尖颤抖地指向姜玉姝,“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要不知好歹,现在撤诉还来得及。”
“民女状纸所诉皆句句属实,为何要撤诉?”姜玉姝目光如炬,直视上座,字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