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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第1页)

试探

程砚初的手很暖,干燥而稳定,包裹着我冰凉微颤的手指。那股暖意顺着皮肤相贴的地方,丝丝缕缕地渗进来,不像卑尔根图书馆里那瞬间击穿我的阳光般具有破坏力,而是一种缓慢的丶坚定的渗透,试图融化我骨子里积存了太久的寒意。

我们就这样坐着,谁也没有先松开手。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凝滞在这一刻。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我们交织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丶属于福城夏日的丶慵懒的蝉鸣。阳光在地板上移动,光影的轮廓悄然变化,像无声流淌的沙漏。

“季知秋。”他低声唤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劫後馀生般的沙哑,又混杂着难以言喻的珍重。

我擡起眼,对上他的目光。那里没有了之前的复杂难辨,只剩下一种清澈见底的丶沉甸甸的专注。我忽然觉得,或许不需要再多说什麽了。五年的隔阂,五年的猜测与怨恨,似乎并不能被这一场谈话完全消弭,但它们的确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让光得以照进来,让我们得以重新看见彼此,不是透过记忆的滤镜,而是真实的丶带着伤痕与成长的此刻。

“我该回去了。”我轻声说,声音还带着一点哭过後的鼻音。天色尚早,但内心的惊涛骇浪过後,是巨大的疲惫,我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来消化这一切。

他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点了点头:“好。”他松开手,站起身,“我送你下楼。”

“不用,”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我自己可以。”

他看着我,没有坚持,只是说:“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嗯。”我应了一声,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包,走向门口。他跟在身後,在我拧开门把手的时候,忽然又开口。

“季知秋。”

我回头。

“我们……这算是在一起了吗?”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眼神里带着确认的希冀,还有一丝属于他这个年纪丶这个情境下难得的忐忑。褪去了心理学学生的冷静剖析,此刻的他,更像很多年前那个会因为我的逃避而受挫的少年。

心口像是被什麽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软一片。我看着他,点了点头,很轻,但很肯定:“算。”

一抹清晰的笑意终于在他唇角绽开,驱散了最後一点阴霾,让他整张脸都明亮起来。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很久以前,那个会在篮球场边对我露出爽朗笑容的程砚初。

“路上小心。”他说。

关上门,将他和他那间整洁得过分丶带着清冷书卷气的房子隔绝在身後。楼道里有些阴暗,但楼梯转角处的窗户投下明亮的日光。我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脚步不像来时那般虚浮,虽然依旧有些发软,但踩在地上,有了实感。

夏日的热风扑面而来,带着福城特有的丶混合着植物蒸腾气息和城市尾气的味道。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那股持续了多日的丶令人窒息的憋闷感,似乎松动了一些。阳光依旧刺眼,但不再带有那种令人晕眩的攻击性。

回到家,母亲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听到开门声,她探出头来,脸上带着笑:“回来啦?出去见朋友了?”

“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换好鞋,走进客厅。心脏还在为刚才发生的一切而微微加速跳动,面对母亲的询问,竟生出一种做贼心虚般的感觉。我和程砚初……这就算是开始了?一种隐秘的丶带着甜意的慌乱在心底蔓延。

“妈,”我倒了杯水,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犹豫着开口,“我下午……是去见程砚初了。”

母亲切菜的手顿了一下,但没有立刻回头。过了几秒,她才继续手上的动作,语气听起来还算平静:“哦?他……回来了?”

“嗯,他也毕业了,回来一段时间。”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你们……聊了聊?”她问,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聊了聊。”我斟酌着用词,“聊了聊以前的事,还有……这几年。”

母亲转过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着我,眼神里有探究,有关心,但并没有我预想中的激烈反对或厌恶。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时间,或许真的改变了一些东西。

“说开了也好。”母亲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慨,“那孩子……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他。他们家那时候……也挺难的。”

我愣了一下。这还是母亲第一次主动提起程家,而且语气里没有了从前那种一提及就难以抑制的愤懑。五年前,因为我和程砚初之间那场未遂的丶却已初露端倪的情感,以及随之而来的我的崩溃,母亲将所有的怒火和失望都倾泻在了程家身上,认为是程砚初“带坏”了我,是程家的“纵容”导致了这一切。两家的关系也因此将至冰点。

“妈,您……不怪他们了?”我试探着问。

母亲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背影显得有些疲惫:“怪有什麽用?事情都过去这麽久了。你去了卑尔根,我一个人在这里,有时候想想,当年或许也是我反应过激了。程砚初那孩子,本质不坏,就是那时候年纪小,处理事情不成熟。他爸妈……後来也托人带过话,表示过歉意。”

她转过身,看着我,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温和:“重要的是你现在好好的。过去的事,能放下就放下吧,总背着包袱,自己也累。”

我心头一热,走过去,从後面轻轻抱了抱她。母亲的肩膀比记忆中要瘦削一些,但依旧是我最坚实的依靠。“妈,谢谢您。”

她拍了拍我的手背:“傻孩子。不过知秋啊,”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郑重,“妈妈还是要提醒你,朋友之间相处要有分寸。以前是妈妈太紧张,但现在你也大了,更要知道什麽该做,什麽不该做。咱们家就你一个孩子,妈妈希望你走的是正路,将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平平安安的。”

我的心微微一沉。母亲的态度是缓和了,不再像刺猬一样抵触程砚初这个人,但她话语里隐含的期望,依旧是我和程砚初之间那道无形的丶巨大的鸿沟。她可以接受我们作为“朋友”和解,但绝无法接受我们作为“恋人”在一起。

“我知道的,妈。”我低声应道,松开了抱着她的手,心里那点刚刚升腾起的喜悦,被一层淡淡的阴霾笼罩。告诉她我和程砚初正在恋爱的念头,刚刚冒头就被硬生生摁了回去。时机远未成熟。

晚饭时,母亲似乎心情不错,不停地给我夹菜,问我在卑尔根的生活细节,问我未来的打算。我尽量挑着轻松愉快的事情讲,告诉她我的一些设计构思,告诉她卑尔根美丽的峡湾和雨後的彩虹。但我隐瞒了焦虑症再次袭扰的事实,也绝口不再提程砚初。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似乎步入了一种新的节奏。我和程砚初开始像所有刚确立关系的情侣一样,小心翼翼地丶带着探索意味地相处。我们会在微信上聊天,从日常琐事到对某些事物的看法,试图填补彼此缺失的那五年多时光。他会跟我分享他调研中遇到的有趣案例(隐去隐私信息),我会给他看我画的设计草图,听他带着专业角度(有时是心理学,有时是直男审美)的点评。

我们也见面。大多是约在外面。一起去逛了重新修葺过的老街,在以前常去的甜品店点了同样的芒果冰,味道似乎没变,但坐在对面的人,心境已截然不同。我们会去看电影,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手会悄悄覆上我的,指尖相扣,掌心的温度一直熨帖到心里。

这种隐秘的丶带着甜蜜的刺激感,冲淡了因母亲那番话带来的隐忧。我几乎要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慢慢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去面对那些必然要面对的风浪。

程砚初也变得有些不同。在我面前,他不再是图书馆里那个疏离冷静的观察者,也不再是坦白过往时那个沉重悔恨的倾诉者。他偶尔会流露出少年时的痞气,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会在过马路时下意识地揽住我的肩膀,会在分别时,趁着四下无人,快速地在我额头印下一个轻吻。那些瞬间,总会让我恍惚,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五年的分离。

但我知道,阴影始终存在。我的焦虑症并未因关系的明朗而彻底消失,它像潜伏的野兽,只是暂时蛰伏。偶尔在深夜,我还是会惊醒,需要做好一会儿深呼吸才能平复过快的心跳。而程砚初,他似乎总能敏锐地察觉到我的细微变化。有时只是一个眼神的游离,他就会停下正在说的话,安静地陪着我,或者递过来一杯温水,不会追问,只是用他的方式告诉我,他在。

这种被细致理解和包容的感觉,很好,好到让我几乎忘记了现实的锋利。

直到那天下午。

我和程砚初约好,想试探一下他父亲那边的态度。他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知识分子,以前对我和程砚初的来往并不多加干涉,但五年前那场风波後,态度也变得模糊。

我找了个借口去程砚初租的房子找他。我们商量着,由他先在他父亲面前,不经意地提起我,看看反应。

他给他父亲打了电话,用的是免提。电话那头的男声听起来有些严肃,但听到我的名字时,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抵触,只是简单问了几句我的近况,听说我学了生物化学又想做设计,也只是淡淡说了句“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便转移了话题。

这算不上多热情,但至少是平和的态度。挂了电话,我和程砚初都松了口气。这比我们预想的最好情况稍差,但比最坏的设想要好太多了。

“看来,时间确实冲淡了一些东西。”程砚初看着我,眼神里带着鼓励,“你妈妈那边,似乎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被他这麽一说,我心里那点侥幸又开始冒头。或许,母亲比我想象的要更开明?或许,她只是需要更多时间来接受?

这种不切实际的乐观,促使我做了一个极其鲁莽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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