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像泼了浓墨,连颗星星都没有。
矿场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晚上就像个阴森的坟场。
所有人都在呼呼大睡,只有雪无恒蜷缩在角落,眼睛睁着,毫无睡意。
他脑子里一遍遍过着这个月以来摸清的每一个细节。
栅栏东北角那段最近被大雪压垮过,后来用新木头补的,接茬处没那么结实,自己白天搬石头路过时偷偷用脚踹过,有点晃悠。
巡逻队每炷香经过一次,从西头走到东头再折返,在中间的了望塔下面会停下来凑一块搓搓手,骂几句娘,大概会耽搁几十息的时间。
今晚风大,动静响,能掩盖不少声音。
最重要的是,后天就是每月一次往外面运送矿石的日子,这两天守卫们的警惕性会相对低点,他们都盼着这苦差事赶紧完成,好轮休。
“就是今晚了。”
雪无恒在心里对自己说。
再待下去,他还没逃出去呢就要被累死,病死了。
雪无痕活动着手指和脚腕,感受着体内仅剩不多的内力。
“老树…换岗喽…”
子时刚过(大约晚上点到点),窝棚外监工吆喝换岗的模糊声音传来。
雪无恒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一点点地挪到了窝棚门口的门板后面。
门板有缝隙,能看清外面晃动的火把光芒和守卫拖着脚步走过的影子。
他耐心等着,心里默默计数。
直到确认这一班巡逻的两人走远,下一班还没到交接的空隙,雪无痕猛地用肩膀顶开那并不牢固的门板,身影快冲了出去,迅融入黑暗中。
身上那件破烂单薄的囚服根本挡不住外面的寒风,但他此时可顾不上冷,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
雪无痕猫着腰,利用一堆堆废弃的矿石与工具作为掩体,朝着记忆中的东北角栅栏快移动。
他的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声音,每一步都落在松软的泥土或者碎石上,避免踩到会出声响的硬物。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亢奋。
这种将命运重新攥回自己手里的感觉,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让雪无痕浑身血液热。
“咳咳…”
眼看就要接近那段目标栅栏了,突然,旁边一堆矿石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伴随着低低的咳嗽!
雪无恒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反应极快地贴在身边一块岩石的阴影里,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妈的,这么冷的天还有人不睡觉跑出来?!
一个佝偻的身影从矿石堆后面晃晃悠悠地走出来,是个老监工,看样子是起夜解手。
他迷迷糊糊,根本没注意到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雪无恒,嘴里还嘟嘟囔囔:
“……冻死老子了……这鬼地方……”
雪无恒眼神冰冷,右手微微抬起,指尖内力微吐。
如果这老家伙现了他,自己不介意手上再多一条人命。
在这种地方,心软就是自杀!
幸好,那老监工只是踉踉跄跄地朝着住所方向走去,很快就没了影子。
雪无恒松了口气,不敢耽搁,几个箭步冲到那段略显松动的栅栏下。
他用手摸索着确认了位置,没错,这里的木桩确实没有完全夯死,连接处的藤缆也有些磨损。
雪无痕运起内力,双手抓住两根相邻的木桩,全身力量爆!
“嘎吱……嘎吱……”
木桩出令人牙酸的响声,缝隙被强行撑大了一点点。
不够!还差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