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你忘了吗?”大皇子含着笑意道,“他失忆了。”
“哦!”李君泽“啧”了一声,“所以我们之间相处的事全忘了?”
李君泽看向他,眼里满是质问意味。
李驰安被盯得莫名有点心虚,逃避道:“那我先去了。”
说完,李驰安头也不回地走了,腰间的匕首有些硌,他听见身後传来李君泽的声音“刚刚那一掌是不是重了些?”,接着是大皇子的声音“是有些痛,阿泽帮我揉一揉,好不好?”
接着,大皇子就闷哼了一声。
估计是又被打了。
李驰安笑了下,灯笼的光透过薄纸照亮了地上的雪,但手中握着的灯笼很热,他似乎感觉不到冷了。
福宁宫内,魏忠全依旧站在殿前守着,这次他没有再拦李驰安。
“五殿下,请。”
踏进殿门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药味,苦得人胃里发酸。
李驰安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李震擡了下手,“安儿,到我身前来。”
也许是因为病重,每日在药罐子里泡着的原因,他的声音很沙哑,沙哑得近乎于无,就像是扯着喉咙的最後一口气发出这一声。
安儿……
他许久没这样叫过他了。
李驰安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轻笑一声。
但他还是走了过去,毕竟不指望将死之人从床上爬起来。
待李驰安走近,看清了床榻上躺着的人。
他陷在纷繁华贵的被褥里,像一截不知枯萎了多久的枯木,嶙峋的骨骼把单薄的皮顶出突兀的形状,气若游丝。
李驰安拧眉看着他,什麽病能把人在半年不到的时间搞成这副模样?
李震浑浊的眼睛半睁着,死死地盯着李驰安,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倒让李驰安想起了鬼市皮宴上,那群人的目光。
渴望,渴望那副皮套在他们自己身上。
李驰安被这个想法吓得心下一惊。
“安儿,坐到父皇身边来。”李震道,“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李驰安犹豫了下,还是走上前,离李震半步远。
李震的视线落在他的袖下露出的半截手指,目光如丝黏腻地缠在上面,似是不满足,视线又顺着李驰安的手臂往上攀,最终流连在他的眉目,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安儿出落得越发像你的母妃了。你还记得你的生母吗?”
“记得。”李驰安答。
李震似是没怎麽听清,半晌後才点了两下头,道:“静姝很好,她拼命为我生下了你,你也会和她一般吗?”
李驰安没听进最後一句,他耳边闪过的是大皇子的话。
难産……
李驰安忍不住开口问:“父皇,母妃会不会後悔生下我?”
闻言,李震的眸光振了下,“你母妃很爱你,怎麽会後悔?”
“但她死在了生下我那天。”李驰安追问,“她当真不会後悔吗?”
“够了!”李震突然大吼一声,奈何身子太差,没吼彻底反倒落了个咳嗽的狼狈模样。
“安儿,你的母妃生下这麽个你,死得其所。”李震道,“她若是在天上看到你如今的模样,也会高兴的。”
“我如今的模样?”李驰安自嘲道,“顽劣?自私?心胸狭隘?还是懦弱无能?”
“这些都是父皇曾经告诉孩儿的,她会为这样的我高兴吗?”
李震闻言,没有生气反是轻笑一声,道:“以前如何并不重要,只要你像你母妃一般,她便会骄傲。”
“像母亲一般……”李驰安缓缓俯下身,“为父皇……而死吗?”
李震浑浊的眸子猛地一缩,“你怎麽……?”
“原来是真的啊。”李驰安笑了一下,“母亲的死不是因为难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