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
时间照常跑着,两个人每天上学放学,等待着集训的来临。
陶嘉闵却一直觉得奇怪。从平城回来以後,许言午每天沉默的时间比原来更长,陶嘉闵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认识他,会觉得他是个聋哑人。
某天放学回去的路上,他终于忍不住叫住人:“许言午!”
“嗯?”
“我觉得集训结束了我应该去学学手语,你说呢?”陶嘉闵开玩笑说。
“为什麽?”
“你说为什麽?!”陶嘉闵一把搂住他脖子,“你整天跟个小哑巴似的,也不说几句话。”
“但我听得见。”许言午没否认自己是个哑巴。
……还是哑巴着吧。
“那说反了,应该是你去学手语。”
许言午露出个浅浅的笑,转瞬即逝。
“你答应我的,许言午。”快到家门口,陶嘉闵扯住他的袖子,“有事一定说。”
“嗯,我知道。”许言午任由他拉着,拉够了才回家。
迎接他的是呛人的烟味。
“回来了。”许思远坐在沙发上,面前嗯烟灰缸盛满了烟头。
“嗯。”许言午看了看快溢出来的烟灰缸没说什麽。
“集训营你不用去了。”他掐灭了烟,吐出最後一口气。
许言午愣了一下,皱着眉问他:“不用去了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许思远站起来,“我会送你出国,我认识的朋友能帮上忙,你成绩没问题,可以去很好的学校。”
“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许言午表情短暂的空白了一瞬,“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保送华大了?”
“我知道。”许思远说,“国外的那所大学一点儿不比华大差,正好我工作也有一部分是在国外的。我会跟你一起出国。”
“你凭什麽觉得我会去?”许言午攥紧了拳头,指甲再次嵌进掌心,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十多年没管过我,现在出来自作主张,你凭什麽?”
“凭我是你爸。”他一拍桌子,“凭我有义务替你妈妈管好你,省的让你走错了路!”
“你不闻不问十多年的时候怎麽不担心我走错了路?因为一张照片,你拿我前途开玩笑?”
无力感漫上心头,他难得地冒出一丝恐惧和惊慌,像飘在海里的船,被海浪推地开回晃动。
手从刚才起就没松开,想起陶嘉闵握着他的手说心疼,他最终还是没能用力。
“我不接受。”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忍着胸腔里强烈的不适。
“你你同不同意的,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接受。”许思远又点着一支烟,“那孩子跟着他奶奶住吧?”
“你想说什麽?”许言午声音不似刚才那麽冷静。
“他爸再婚,听说对他不太好。一气之下就跑到这儿来跟他奶奶一块住。”男人语气平静,“老人对这个孙子也是宝贝得很,我说的对吧?”
“你到底想说什麽?”许言午紧咬着後槽牙,心猛烈地撞击着胸腔,全身血液直充到顶。
“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了,言午。”男人说,“你喜欢那孩子,应该不愿意让他受苦难受吧?他奶奶年纪大了,能接受你们这事吗?”
“你威胁我?”许言午难以置信。
“不是威胁,言午,这是现实。你脑子一热不管不顾,你俩现在是同学,没捅破窗户纸,那以後呢?这事儿能瞒一辈子吗?到时候你要怎麽跟他奶奶解释?你觉得老人能接受吗?我是趁着还没酿成大错阻止你。”
许言午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窟窿,浑身冷地发抖,快要溺死在里面。
“你好好考虑。”许思远扔下一句话出了门。
许言午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跟陶嘉闵掉进了湖里。寒冬腊月,水凉得刺骨,寒气灌满了全身又从骨头缝里溢出来,湖面是一层厚厚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