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舒喜悦的声音还未落下,一声刺耳的枪鸣炸开,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都是空白的,只记得被猛地一推跌坐在潮湿的地上。
他呆呆地擡起头,祝荣的脸色在月光的照射下更加苍白,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只是脸上依旧没什麽表情,贺清舒甚至觉得自己是听错了,直到他看见祝荣右臂上破损的衣物和顺着手臂低落的鲜血,他才明白发生了什麽。
“擦伤。”
祝荣顾不上别的,急忙拉起坐在地上的贺清舒,向着密林里跑去,一路上树枝挂疼了他的脸他也无暇顾及,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跑,现在这夥人的性质已经变了,他们现在开枪就证明动了杀心。
他一定要让贺清舒活着。
跑到喉头涌起浓郁的血气,祝荣才放缓脚步拉着贺清舒躲在一个粗壮的树干後面,谨慎的观察着四周。
他听到身後有徐徐的水流声,回头看才发现他们身後是一个缓坡,缓坡下有一条小溪,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泽,像是天上的银河。
“我给你止血。”
贺清舒撕开自己的衣服下摆,动作熟练的为祝荣包扎,只是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他一样,他看着那不断涌出的血流,自虐的咬了着嘴唇。
祝荣皱着眉拨开他紧咬住的嘴唇,指尖滑腻,他看见嘴唇上那细小的伤痕和涌出的血珠,觉得自己身上的疼都比不上见贺清舒咬自己的这一下。
很奇怪,原来别人身上的疼也能转移到自己身上。
他的手指擦在贺清舒的唇上,却好像怎样也擦不干净,总有新的血珠渗出来,他的脑海里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缓慢地凑近,凑近贺清舒的唇。
他想用自己的唇安抚贺清舒的唇。
贺清舒看着贺清舒缓慢靠近的脸,喉咙呼噜的咽下一口,颤抖着眼皮闭上了眼睛。
树林里传来了摩托车发动机的嗡鸣,那声音越来越近,贺清舒猛地睁开眼,而祝荣先一步探出身子观察,只是这一次他觉得身上都冷透了。
断断续续的血痕不知道蔓延了多远,但一定足够让那夥人找到他们。
是自己又将贺清舒逼到了绝境!
“你还跑得动麽,我背你走。”
贺清舒立刻拉起祝荣,虽然他也明白,他背着祝荣脱困几率更小,但他怎样都不可能放弃祝荣。
祝荣顺着他的力站起来没动,只是那双眼睛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已经做好了打算。
“贺清舒。”
这好像是祝荣第一次严肃的叫他的名字,贺清舒愣愣的看着他,他总觉得这个举动很反常。
“抱我。”
还不等贺清舒有所反应,他就环住了贺清舒的腰,将自己的头靠在贺清舒的胸膛上,将自己严丝合缝的嵌进那句身体里。
那力道有些太紧了,仿佛要将自己献祭,融进贺清舒的骨血里。
贺清舒都有些透不过气,但他还是伸出手回抱住。
“不怕,有我在,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贺清舒。”
祝荣把这三个字念得很重,像是要嚼碎了吞下去一样,他擡头看着贺清舒,只是那眼神里满是执着与眷恋。
他想把贺清舒牢牢印在心里。
“快走。”
祝荣猛地一推,贺清舒站不稳顺着缓坡滚落,一阵天晕地转,直到冰冷窒息的水流蔓延过全身,他才醒过神。
他最後的一段记忆,是祝荣冲着声响处跑去。
他的荣哥是在诀别,是在用自己的死换去他的生!
河水冰冷刺骨,可是他的心里更冷,他挣扎了几下才从那不深的河水中站起身来,他手脚并用的冲着那缓坡往上爬。
他什麽也顾不上了。
他只想祝荣活着。
祝荣跪在地上,地面的寒气顺着脊柱上涌,可是他的心里却毫无波澜,死亡并不能带给他恐惧,他的内心在死亡面前竟然是如此平静,甚至他还感受到一丝尘埃落定的释然。他感受着额头上温烫的枪管,冷冷的看着面前怒急的老五,嘴角竟然还勾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
他想,只要贺清舒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