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
杨采薇的鹏城之行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确定了贺清舒没事以後她就马不停蹄的奔回了滇南那片土地。
那片并不富饶的土地上总有着吸引她的东西,她在那里丢掉了寻死的念头,但同时又有着一种莫名的东西附着在她身上。
没有人明白那是什麽,杨采薇也不懂,她只觉得那片土地上有一种支撑着她的力量。
有人从他人身上寻求力量,有人则从土地上获取力量。
这一场没有结果的心理疏导之後,祝荣和贺清舒陷入了有些微妙的尴尬中,两个人虽然都重复着每天的模式,他们拥抱丶接吻丶共同度过长夜,可是总有那麽一个小沙粒硌在他们之间,不疼只是痒得心烦。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陷入了倦怠期,人人期盼着节日的到来从而放松懈怠着,但祝荣一行人却不得闲,依旧矜矜业业的工作着。
祝荣的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银丝边眼睛,薄镜片後面是一双专注的眼睛,贺清舒总是看着看着就开始发呆,思绪飘忽到了很久以前百京的那间书房,午後的阳光照的屋子里暖和和的,窗边还有细小的灰尘飞舞。
他也是像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祝荣看。
“无聊了麽?”
祝荣擡起眼睛透过镜片瞥了他一眼,他早就发现贺清舒在盯着自己发呆了,神情专注的就像是守着食盆的小狗,温顺乖巧。
“荣哥,你都当老总了为什麽还要画图啊?”
贺清舒的手总是闲不住,他拿着一块橡皮无意识的推倒又立起来,立起来又推倒,玩得不亦乐乎。
祝荣的神色不自然的顿了一下,盯着手里的图纸好一会才回答道,
“这个是我们模仿国外工厂设计的,国内没有这个技术,技术部不放心让我再审核一下。”
“模仿”这两个字咬得很重,饶是贺清舒一个门外汉也多少听出了端倪。
“这个模仿。。。没什麽问题吧。”
祝荣犹豫着要不要同贺清舒解释,其实在鹏城这种手段并不少见,无非就是比哪家公司下手更快,等外国厂商查过来也是天高皇帝远,早就挣得盆满钵满了。
若是说有问题,那更多的就是道德层面,很多大公司根本不耻于这种做法,自己老老实实搞创新整些光彩的钱,也对得起企业形象。
而能模仿出来的厂家整得就是这个不道德的钱,毕竟人穷路短,走投无路的人是没有心思去思考什麽道德问题的。
但像祝荣公司这种不上不下的规格,还去挣这种钱,多少是说不过去的。
这也就是为什麽,祝荣这麽多年在鹏城风评极差。
“有可能会让一些小工厂挣不到钱。”
祝荣尽量避重就轻的解释了一下,他渴望将自己的一切都剖析给爱人,同时也惧怕自己的丑陋一面吓到爱人。
这是一场没必要的赌局,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开盘。
贺清舒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橡皮也悄悄放回原处,轻轻的从祝荣的身後环抱住他,炽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颈侧,
“你别太累了,我想让你过得轻松一点。”
“不累,你回来以後我就过得很轻松,你把我照顾的很好。”
“我很担心,我回百京以後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好不好。”
贺清舒用小拇指勾了勾祝荣的小拇指,期待他愿意信守承诺的回应,可祝荣只是笔尖顿了一下,无奈的勾了勾唇,
“清舒,我画错了一笔,橡皮递给我好不好。”
贺清舒明白这是祝荣惯用的计量,当遇见不想回答的问题时就想方设法的避开,可他向来不会戳穿去驳了祝荣的面子,只能乖乖的把橡皮递给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的拉扯总会让人忘记那一粒沙子,忽略了也好,习惯了也罢,再坚固的感情也会有些无伤大雅的裂缝,这就是人们经常用以自我安慰的借口,日子家家过得都一样。
可是裂缝再细小也是瑕疵,爱情本就是摇摇欲坠的东西,还有这麽多危急候着,相爱很难,维系相爱更难。
可沉浸在爱情里的人是浑然注意不到危机的,他们就像是缩在温暖巢xue的兔子,丝毫嗅不到洞外野兽贪婪的涎水。
这一天的天气也奇怪,刚过正午天就阴了下来,风卷着欲坠不坠的叶子拍在脸上,哗啦啦的响着,带这些微妙的刺痛。
祝荣和贺清舒刚在外边的馆子里吃了午饭,临近年关祝荣也不想贺清舒天天窝在那个狭小的厨房里,就时不时提议出去吃一点新鲜的鹏城特色。
两人悠闲地走在街上消食,没走多远就发现变天了,灰色的云层很低的压下来,空气也变得低沉稀薄。
“是要下雨了麽,我们快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