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惨了,冠军就在眼前了。”
旁边一直沉默的谷肆,突然面无表情开口道:“他都受伤了,能别提比赛吗?”
听了谷肆的话,大家打着哈哈散开了,只有罗阿响心里有什麽东西在这一刻被触动了。
他和谷肆的关系在罗阿响受伤之後更近了一步。那段时间父母正好出去旅游,家里只剩他一个人,受了伤做什麽都不方便,谷肆主动提起说要接送他上学。
每天早上罗阿响起床往窗外一看,就能看到谷肆跨坐在自行车上等他下去,几乎那段时间他俩是形影不离。
因为上学时间太早,谷肆不好在楼下叫他,就会用口型对他说:“别看了,下来。”
从罗阿响的角度看下去,“翩翩少年”四个字用在谷肆身上再合适不过。
罗阿响坐在谷肆的单车後座,谷肆的校服外套总是敞开着,被速度席卷的风一吹,上下翻飞的校服就会像鸟的翅膀一样挡在罗阿响的前面。这样在一起度过的时间太长,罗阿响很难不对他産生别的感情。
他们之间并无变化,罗阿响给谷肆补习数学的方式没有变化,谷肆对罗阿响的态度没有变化,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有变化,唯一变化了的只有罗阿响满腔难以宣之于口的酸涩心情。他会在上课的时候走神,装作看窗外,其实是偷看谷肆睡觉的脸;会在给谷肆的自制习题卷上画一些小小符号;甚至在别的同学调侃他们的时候不再坚决反驳。
他的暗恋就这样在同谷肆的日常相处中漫漫滋长,成为了独属于他的纯情秘密,但他没想到这份暗恋最後会变成一根钢刺,刺向他原本勇敢纯粹的心。
这天,又有外班的女生过来找谷肆,罗阿响的目光就这样跟着他出了教室,然後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以往看着这画面没什麽特别的感觉,今天他却觉得有些憋屈。
他晃着还贴着纱布的腿,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最後画出来的是谷肆在他家楼下等他时的画面。
忽然他手中的草稿纸被人一把夺过,罗阿响正想发火,擡头一看是还在跟他嬉皮笑脸的毛毛。
毛毛只是瞥了一眼,就把东西还给他了,顺口嘲讽他道:“你还不上?”
罗阿响并没有想表明感情的意愿,因为他知道谷肆对他没那种意思。而且他有从来没对别人说过的秘密:他之前跟学弟连切表白,只是想交往之後让父母知道,从而博得父母更多关注。但这个计划被连且无情的拒绝粉碎,他也只能就此作罢。
所以对于谷肆,他反倒是束手束脚,根本不敢行动。
谷肆赶在预备铃响时回来的,罗阿响早就把他的草稿纸塞进桌子里,趴在桌子上画毛毛坐板凳时掉在外面的一半屁股。
转机是有一天罗阿响放完水回班的时候,在楼梯口看见了温时和谷肆,两个人都表情严肃,不知道在讨论什麽。罗阿响本来想直接走开,但抵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躲在转角处偷听。
谷肆的声音模模糊糊传进他耳朵里:“我……没有……”
中间的话他没听清,只听见了几个字。
“那你为什麽……阿响……”
温时在说什麽,窗外的鸟叫覆盖了她温和的声音,但每个人对自己名字的捕捉率是百分之百。罗阿响冷不防听见自己的名字,更好奇了,他凑得更近,更加全神贯注地听他们的对话。
然後他听见谷肆说:“我喜欢罗阿响……”
这几个字让罗阿响的耳朵一下红了,他没再继续听下去。那时的心情很难描述,窃喜丶震惊丶随之而来还有不知要如何跟谷肆相处。
回到教室後,他把额头枕在手臂上,面朝地面发呆,一节语文课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罗阿响默默观察了谷肆几天,谷肆对他的态度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冷淡,只保持必要的沟通。
谷肆的态度让罗阿响甚至怀疑是他当时听错了。
但在这几个月里,他实在是受够了暗恋的折磨。本来少年时的他就是高傲自满的,就连毛毛有时候也会骂他太自恋,说他就是当代那喀索斯。
于是在听见谷肆说过“喜欢”之後,想要挑明的心更加强烈了。
眼看着他的伤就快要好了,估计之後再也无法和谷肆形影不离地呆着了。于是在他腿伤的结痂完全掉了那天,罗阿响终于告白了。
那天晚上格外闷热,就连窗外偶尔吹进来的风都凝着热意,空气炙热浑浊。
谷肆跟往常一样先去学校停车场骑车,再来教学楼前接罗阿响。
谷肆把单车骑得飞快,风呼呼地刮过罗阿响的脸。
罗阿响的理智也好像被风吹散了,他掀开谷肆的校服外套钻了进去,把脸贴在谷肆的背上,他甚至能闻见谷肆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
谷肆似乎被他吓到了,顾不上还在骑车,转头问他:“你干什麽?”
罗阿响躲在谷肆的外套里,喃喃自语般地说:“我喜欢你。”
随後又觉得自己的告白方式太烂了,他疯了一样踩在自行车的轮轴上站了起来,在谷肆脸上亲了一下,又郑重地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原本笔直前行的单车曲里拐弯地在骑行道绕了几个来回,然後停下了。
谷肆:“下来。”
罗阿响还懵然无知,从单车後座上下来了。
谷肆继续说道:“我不是同性恋。”
虽然谷肆并没有说什麽难听的话,但他跟碰了什麽脏东西一样,直接把校服外套脱了扔在筐里,踩着单车离开了,直接把罗阿响丢在了原地。
原本罗阿响还沉浸在两人交往之後的甜蜜想象中,没想到迎头而来的是一记重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