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是最後一杯,小弗盯着那杯子看了许久,擡手说,“打火机给我。”
“你也要当厨子?”成香五说着把打火机丢了过去。
小弗没理会这句话,皱着眉把火打起,倾斜,迅速地被烫到了手,她啧了一声後擡手倾斜蜡油杯,重新点着了火。
油灯亮起,依旧什麽都没有发生。
“…到底是哪…”她说着,挥手把火灭了。
烟雾袅袅升起,室外逐渐归入黑夜。
“要不想办法去偷现成的。”成香五提议道。
“…我们又不是真的要召唤什麽,那样做根本没有意义。”小弗说着,再次将视线放回第一杯蜡,并将其放回实验桌前,方才融化的一个小圆坑已然有了再次凝固的迹象,木片还黑着。
“难道是温度?”她说着,擡手看向打火机的功率,转头去取了酒精灯,并用烛芯去点壮大许多的火苗。
这次已然焦黑的木片只是象征性地点着了一下便灭掉了。
“这个蜡。”成香五指了指小弗手里的杯子,“里面海兽脂也是用的那木盒里的?”
“当然。”小弗说道,“原材料不就是如此?”
“…我们家以前是餐厅,人气还挺高,怎麽可能拿那种又贵又少又可疑的材料备菜。”成香五说,“那时候我们家用的甚至不一定是鲸脂,你也说了,这玩意不合法的。”
小弗捏着杯子在原地愣了好一会,转头,隔着面罩露出了你怎麽不早说的表情。
“我也是刚想到。”成香五摊手,“而且点不着这个问题小白说以前就存在了,海兽脂的选择应该不是重点。”
“…倒也是。”小弗看了看手里的杯子,放回了桌上,“今天就先这样吧。”
二人踩着紫外线灯亮起的前线收拾好了教室出门,成香五手里拎着铁桶,小弗抱着那木盒,此时教学楼那刚下晚自习,几个学生看着这与她们校园氛围相当不符的俩人,偶尔讨论一两句。
回家路上,成香五和周弥解释了杜梁的去向。
“是这样啊…”周弥显然还是很担心,“她一个人还带着猫呢,说起来最近没怎麽看到大仙了,人猫在外都不容易啊。”
成香五也不知道该怎麽说,“可能出去旅游了吧。”
“好吧。”周弥勉强接受了,“那我就把箱子留着下周再拆吧。”
成香五没话说,打了声招呼走了。回到公寓门口她发现门上被贴了便签条,原以为是设备维修提醒,揭下了仔细一看,娟秀的字迹写道,“请不要放弃治疗!至少我不会放弃的。——林澈安”
拿着这张便签,面对审讯室里那个嫌犯都没啥感觉的成香五突然感到毛骨悚然,夜风从走廊外吹向她的背,混着冷汗激起她後劲上的汗毛。
“我不是早和你说了?”小弗冷笑一声,“赶紧进门,别做没有意义的思想工作了你这三无産品。”
成香五没话好说,决定一会把这纸条烧了。
公寓冰箱内最近不能吃的东西多了起来,其主人为此感到无能为力,只能先把能吃的都拿出来吃了。
晚餐配茶是乌龙,有效提神醒脑。
夜间行动最大的不便在于视野,好在二人上午有过合法探路经验,一回生二回熟。
车停山路外,二人步行上山,白日里暗着不起眼的石灯笼两两一排亮起直指山间,自然噪响,高影摇曳着,舒展着名为被自然选择的欲望。
在这个季节选择从林间穿行并非一个好主意,但二人也没得选。白府的开放式设计让打扫难度上升的同时提供了更为开放式的进出选择,三层均为依山而建,那麽爬上了山就也爬上了第三层。
庭院亮起灯,灯映在人眼底成为风景的一部分,风景不追求亮度只追求看上去是否合乎设计师标准。而这标准能收获几声赞叹,赞叹中又能夹带几次设计师的大名,而不是其师傅的,这部分就更不与亮度相关了。会客厅就亮堂多了,毕竟这里的风景是客人们的脸。
夜深了,二层与三层暗下,庭院灯亮依旧,而那第三层的厚实门缝中却隐约透出了些许光来,不知那里面的风景又如何呢?
二人在祠堂门前平台处站稳,小弗从成香五的背上跳下地,摸出放大镜尽职尽责地开始了侦查工作。
白日里半数面积被隐在山林中的第三层仅有一间三角顶平屋,看不见窗户,两侧无延伸出的走廊,植物也缺少修缮与养护,整体看着就像荒废在林中的一处村宅。但细看就会发现那平屋面积堪比二层的会客厅,避风荅下结了蛛网,却依旧能看出那复杂的内梁结构是如何支撑着遮蔽这四五十年风雨的。
悬鱼随风晃了晃影子,是条鲸鱼。
“有鞋印。”小弗低声说道,“不止一种,新旧不一。”
现在又要多两种了,成香五点点头,走向那漏出暖光的大门。
小弗拿出探测怀表,指针指向门内,她贴近门缝,过了会,做了个有声音的手势。
那大门虽然厚实,但看着没落锁,成香五做好准备,轻推,企图让门看上去是被风吹开的。
门内有火烛特有的细小爆炸声,以及她下午才在那实验室里闻到过的味道,但白府第三层没道理直接从祠堂直接跨越阶级到实验室,那中间想必还有些什麽。
推开门吧,推开门就能看见了。
门开一人缝,二人跃进,没让火光泄露太多秘密出去。
就像所有用于崇拜些什麽的场所一样,祠堂内明亮而高阔,除了几处黑色承重柱外毫无遮掩。中间一大半的面积被挖空蓄了个方池,池心有棵辨不出品种的焦黑大树成为了视线焦点,树干离水一米处开始分叉,走向四散得相当彻底。
树牢中拢起一大团空空如也的空间,祠堂缺了可跪拜对象。
联系白浪涛的说法,成香五很轻易就能猜到那交叉树枝的空间内本该放着一尊鲸鱼雕像,应该是与森湖大酒楼的那个喷泉雕像差不多。
而如今,空空如也的树牢上方只是闲散地垂着几道红绳,反倒是那树枝末梢点起了火,分配起火点相当随机,树下的池水漆黑一片,只有倒映着焰火的几处可圈可点。
方池前,正对门,摆放供品用的长桌边,给信徒准备的跪拜蒲团上,背对着来者,跪坐一人。
闲散的,笔挺的,她的背影如每个深夜还在伏案工作的人一般肩上披了条毯子,其下是卷到手肘的衬衫袖口,火光映在其上模糊了其本来的颜色。她的行动也不像在拜神更像在工作,而那供品台上确实也摆了些神明不太想要的东西,比如,一台笔记本电脑。
在转过身来之前,她将电脑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