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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者有份(第1页)

见者有份

雕花的井盖,挤出草来的路沿,哗哗流水的排水孔,破碎一角的褪色石砖在被踩下时溅起雨水来,伞面下的视野狭隘又模糊,水幕之後,行人的腿脚组成了彩色的栅栏。

“小心。”周燕拉着成香五避开一位很急的过路人,又担心地回头看,问道,“小五也没有被撞到?”

同一把伞下的人之间交流仿佛有单独的频道,雨声再吵都盖不过去。

“没有。”成香五摇头。

周燕这才笑了,转过身继续走在前面带路。

酒吧现在还未开始营业,但小提琴乐从周燕拉开门时便流动而出,老板将伞送进伞架,在入口处踩了踩鞋底,带着成香五走进干燥微凉的酒吧,并一路向内走向员工休息室。

“去洗一洗,记得把头发吹干哦。”她说着,将成香五推了进去,“衣服我一会给你送过去。”

“我…”成香五被推着往里面走,回过头去想说些什麽。

“小五,燕子姐又不会跑走。”周燕笑了笑,说道,“而且燕子姐不想和一个身上还在往下滴水的人说话哦。”

说着,她一用力就把人推了进去,随即关上了门。

成香五看着被关上的门,沉默片刻,转身走向屋内。

此间酒吧的员工按理来说只有周燕一个,但员工休息室内的沙发少说能容纳八个人在这开派对,占了半面墙的电视机此时暗着,载着各式瓶瓶罐罐的玻璃柜门没开,休息室最深处有两扇门,其中玻璃雕花的那扇内部显然是卫生间,成香五看了看另外一扇木门,老老实实地进了浴室。

趁着洗澡的功夫,成香五检查了一下伤口,皮外伤多数结痂待落,内伤不痛,全身上下最重的伤还是牙,昨日给她看牙的医生说这情况至少要等三个月後才能开始补。

说起医生,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莫名又想起了林澈安,她有些好奇那人死前在笑什麽,但事到如今,她们两个再也没机会问答彼此任何一个问题了。

擦着头发出门,周燕正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茶几上有杯水,电视机亮着,屏幕中,主持人正播报着森湖市本地实时新闻,与她连线的那位记者站在大雨中,雨衣被风吹得没个正形。

“小五。”周燕侧过头,皱起眉问道,“头发要吹干,不能只用毛巾擦哦。”

“…我有吹一下。”成香五小声说,最近吹风机的噪音会引起她头疼,拿毛巾擦虽然慢但能干就行。

周燕看着她,叹了口气,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来,坐。”

成香五坐了过去,正对电视机,周燕塞给她一板止痛药,起身去拿了条新的毛巾,拢起她的头发盖在肩上,一下一下地按压着头皮,成香五擡手想接过,手被周燕打了下去。

屏幕中那被风吹雨打的记者似乎说了些什麽,但语音断断续续,谁都听不清,反倒是她左侧的半身人像清晰地发声道,“看来经过本地公安部门工作人员的辛勤工作,现在市区的商场已经再次恢复营业,街道卫生安全也得到了保障。”

“之前,这超市里发生了一起事故。”周燕看着电视开口,声音隔着毛巾和头发传来震动,“有人说看到了你,小五,当时你也在那?”

“…嗯。”成香五小声应道。

“…那次事故中有四人死亡,大量人受伤。”周燕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出情绪,“除去主犯三名,其馀一名死者是超市内的收银员,被伤到了颈部大动脉,是失血过多而亡的。她的家人直到第二天才收到消息,但因特殊原因不被允许去探望尸体。小五,我是不是该庆幸,我不是那个趴在超市外面哭的人?”

感受着自己的脑袋被一下又一下地摁着,成香五没敢说话。

屏幕中,那画面切换,雨衣记者没了踪影,主持人表达着那人听不见的感谢,随後新的窗口出现,民警走访民衆解决本地安全问题。

“那样的人,有很多很多。”周燕说,“森湖市一直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大家却无能为力,因为她们所面对的危险是无法用常规手段反抗的。”

屏幕中,民警走访之前发生过命案的南方小区居民,那位曾经把自家大门钥匙弄丢的居民挠了挠头,表示自己早忘了当时发生了什麽,并认为周围治安良好。

“但无论如何,总有人受伤,需要帮助,想做些什麽。”

民警敲响一户房门,开门者是徐春分,她似乎是哭得太多太久了,几日的时间夺取了她几年的生命,看向镜头的眼神疲惫而憔悴。

“你们,想听到什麽样的答案?”她开口,声音沙哑冷漠。

“女士,只要是民衆的想法我们都愿意倾听。”采访人员说道。

“…倾听,然後呢?”徐春分问。

“我们会将收集到的信息整理起来,然後——”采访人员的声音一顿,画外似乎有人说了些什麽,采访忽然暂停了,但画面还停留在徐春分上,她的眼睛凝视着屏幕外的所有人,手里没有话筒,却也开了口。

她说,“我不会忘记发生了什麽。”话音未落,采访画面被切换到了另一个民警视角。

“这样的人多了,便看见了彼此,并聚集在了一起。”周燕说,“一群普通人聚在一起,反复诉说‘不要忘记那个人的死’,是不会破坏生活平衡的最大限度反抗。它是有效的,因为它根本没法被看见,所以也没有被抹去,一直被记住,直到被愿意做些什麽的人看到。”

这次受采访的人是秦子西的邻居,表示嫌犯落网的消息让她们一家都松了口气,感到安心的同时,也对本地公安局的效率表达了赞许。

周燕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毛巾,取来梳子为成香五梳头,梳齿摩擦头皮,她细心地提起一束束头发将发尾梳开,不碰到那受伤的皮肤。

“小五。”她的声音和梳子一样细腻,“我曾经说,顾晚秋在做奇怪又危险的事情,但在那之前,她也是大家的一员。”

“…燕子姐也是吗?”成香五问道,她将手放在膝盖上,没有回头。

“嗯。”周燕回应道。

“…噢。”成香五也应道。

“没有其它想对燕子姐说的了吗?”周燕拿梳子拍了拍手下的头。

“…小弥知道吗?”成香五问。

“当然不知道。”周燕说着,又梳起头发来,“我在她出生之前就在做这件事了,所以这件事与她无关,我也不会让这件事打扰她的生活。”

她又轻轻叹了口气,肺部的气压从鼻腔涌出,吹起成香五脸侧几缕发丝,“本来,你也不该知道这件事的,小五,为什麽要去那麽危险的地方,做那麽危险的事呢?”

成香五一时不知周燕在说哪边,但无论是哪边,她都感受到了不好意思,声音也更低了些,“我,我其实觉得还好…”她不觉得那是危险的,至少她没察觉到多少危机感。

周燕沉默了下来,她一下一下地梳着头,成香五的头一次比一次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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