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找不到的,公司的个人身份信息保密同事们可不是素食主义者。
要说成香五一开始挑这个时间点回森湖的理由,那得追溯到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的秦子西,她想到这回头看了看白云仙,视线对上,又撇开了。
“…你有事不能说?”白云仙问。
成香五只是觉得有些事不该和这个人说,既然她是请假回来吃饭的,那饭後就要走了,不是客人胜似客人的人又为何要承担主人家的麻烦与问题呢?
“没大事,就回来看看,然後就被找上了。”她这样解释道,又说,“能看见你也算是个好事,不然我都不记得有你这麽个人了。”
“我看你本来就没想记住。”白云仙轻叹口气,“上午你们去找我姐谈过了?”
“…谈过了。”成香五说。
“怎麽样?”白云仙问。
“合同签好了。”成香五说。
“我问你谈话过程。”白云仙说。
“…没什麽好谈的。”成香五说。
二人停顿在红绿灯前,白云仙深呼吸。
“你打小就是这幅不问不说,问了说一半的死德行,人长这麽大了性格倒是一点没改。”她冷笑一声,“行,不问工作,你肯定有话要和我说,赶紧说。”
闻言,成香五看了她一眼,开口,“你有点驼背。”
“…这个程度的前倾处于常规范畴内,不对,谁问你这个了?”白云仙怒而纠正话题,“关于宴席的事,关于我们家的事,关于过去的事,你肯定有话要说要问,我都开放问答环节了你能不能别当自己不在场啊?”
“确实有。”成香五说着,行人灯亮起,她朝前走。
“说。”白云仙跟上。
过了斑马线,眼前黑漆漆的五香楼在白日里依然无法光彩照人。
“你以前来这里当过学徒。”成香五说。
“…对。”白云仙看向漆黑残骸,脸上没什麽表情,“小时候我妈来找我,说送我去学一门手艺,结果到地了发现居然是饭店。”
她冷笑一声,但笑容很快收敛为怀念,“小时候我觉得你和小弥都是我的下人,但我又偏偏使唤不动你们,就一直用沉默抗议。直到後来临近上高中,突然有一天我就不用再当学徒了,我们家离这还挺远,我就一直没再来这里。”
然後再後来,她来到这里也什麽都找不到了。
“嗯。”成香五点头,“你当学徒都学了什麽?”
“你妈教什麽我学什麽,但我根本没想当厨子,学得很敷衍。”白云仙说着笑了,“说起来,你知道你妈怎麽喊我们的吗?”
“你们?”成香五问。
“小白中白大白老白。”白云仙点头,“我们,非常简单就可以对号入座。”
“…她们,我妈和你妈很熟。”成香五皱眉。
“应该吧,毕竟我当学徒就是建立在她们知道你味觉这一情况的基础上进行商谈的,不然我一个外人凭什麽学你们家的东西?”白云仙用食指节顶了下镜框,“我知道你想问什麽,我没学会。”
“啊?”成香五感到失望。
“…你失望什麽啊…”白云仙叹了口气,“原因很多,我分辨不出来原材料的比例,无法掌握用材的时间与温度,无法掌握点火手法。但没学会就是没学会,站厨房的几年里我顶多就学会了精准切割,毕竟我又拎不动你们厨房那口锅。”
这不怪她,寻常成年人都拎不动那口成香五觉得能炖人的铁锅。
“那原料都有哪些你总该记得住吧。”成香五问。
“倒是记住了…”白云仙疑惑地看向边上的人,“但你这句话是什麽意思,你没记住?”
“请写给我一份。”成香五说,又补充道,“谢谢。”
“…我真服了。”白云仙回过头又看向楼前被封住的大门,“行,不过先说好,那材料单我妈那也有,就这样一份初期报告可没法忽悠住她。”
“啊?”成香五感到失望。
“我怎麽不记得你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人?”白云仙不可置信地问,“你倒是给我表达点别的态度啊,就一句啊你想让我怎麽改进我的答案?”
“哦。”成香五想了想,“那原材料是做什麽用的?”
“五香楼的招牌是蜡封菜,说真的这烹饪的原理太诡异了,和油封相似但过程完全是相反的。不过无论如何,除去食材本身以外最重要的就是那层增香的蜡。”白云仙说。
成香五意识到了什麽。
“那层蜡的基础成分比例就是五香楼的秘制菜谱。”白云仙说,“由成崧主厨原创,在森湖大酒楼被研发,後作为招牌菜在五香楼被发扬光大的,一种特殊的油状物质。”
她说着,又转过头去看成香五,“也是我妈派我去你们家当学徒的目的。”
说完,她仿佛在等待什麽一般一动不动地站着,定定地看着成香五,成香五也看了她一眼,视线转回五香楼,无论当初站在此处的人能看到的景色如何美妙,如今这里只有一片还没被拆掉的废墟。它被放在这里好久了,像是被期待着哪天突然会再次派上用场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小东西,不知道是谁在等待什麽,又或者是谁在舍不得它。
“你不是说没学会?”她问道。
“对。”白云仙说,“因为我点不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