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杜梁将本来被塞到边上的那个雕花木盒放回了桌上,用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交易商口吻紧张地问道,“这个,大概能值多少?”
成香五哪知道这个,她左右看了看,拿电视柜下的垃圾袋把木盒装了起来说,“我帮你去问问。”
傅萧没有对这包装産生丝毫的不满意,她将头发束到身後,郑重地将会客厅的桌面消了毒,又铺上一张软垫,并带上了手套,随後才小心地将那木盒从黑色垃圾袋中取出,并轻手轻脚地放到了垫子上。
成香五看着她拿着小手电筒和放大镜蹲在地上翻来覆去地看,又想起杜梁把这木盒当行李箱里垫底的东西,不免感慨世人审美的参差。
“…确实,确实是真品。”傅萧总算是擡起那几乎要断在桌边的脖子,深吸一口气,“外层状态有些糟糕,但最重要的内部结构完好,没想到还有人留有这种…”
她的热情一顿,冷静从容地将那木盒与木盖分别用绒布包起,脱下手套,取出个计算器打了串数字,说道,“我可以出这个数。”
“支票?”成香五问,她也不知道这玩意能值多少,但这个金额足够杜梁去任何一个城市生存一段时间了,只要她不染上奇奇怪怪的高消费。
“现在就可以签。”傅萧点头,微笑说道,“钱货两清。”
“可以。”成香五点头。
两边都收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交易顺利地结束了。
“看那内部的摩擦痕迹,想来它曾经确实作为容器存在。”傅萧欣然微笑着说道,“我当然不会强求收藏者割爱,但请您将我的名片带给那一位,就当是交个朋友。”
“可以。”成香五点头,问道,“你认识那个董易林吗?”
“…明明您都认识这样的收藏家了…”傅萧微微皱起了眉,但很快释然道,“董工程师参与白府修复工程时曾与我交谈过,您需要她的的联系方式吗?”
“有事要问。”成香五说,“这个人现在在哪?”
“我帮您问问。”傅萧点头。
稍後,成香五先带着杜梁去银行存钱,顺带给她开了手机银行,并将大部分钱存了活期,她本人也没多少理财经验,钱够花,不会被骗走就行。
回酒店的路上,杜梁似乎一直在纠结些什麽,直到雨被拦在台阶之外,她才鼓起勇气看向拎着伞的成香五开口道,“姐姐,我能不能去你在的地方?”
“你想去哪去哪。”成香五说着,又提醒道,“小心别被骗。”
“…我是说,就是,那个。”杜梁深吸口气,说道,“我能不能,和你一起——”
“不行。”成香五说,“小梁,你不能和我一起生活。”
“…为什麽呀…”杜梁问道,她还擡头看着成香五,但声音和情绪都快要落到地上去了。
一步之外雨还在下,她还抱着爱丽丝,如果哭了就要用爱丽丝的背擦脸了,为了她的呼吸道考虑,成香五想了想说道,“因为我的职业问题,我没办法和任何人一起生活。”
就她的职业经历而言,一旦某个杀手的周围出现固定的一同生活对象,那麽过不了多久,这个人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她的任务单上,同时看情况,那位对象的名字说不定也得上去。
“…什麽职业?”杜梁固执地问,“我也去做这个职业不就好了?”
那杜青鱼可能会想办法把自己砍死,成香五叹了口气,问道,“小梁,你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杜梁抿着嘴摇头。
“之前给那位市长大人打工的经历,你觉得怎麽样?”成香五耐下心问道。
“…好像除了打架的部分,我什麽都做不好。”杜梁小声说,“爱丽丝还把市长大人的脸给挠了…还好她没有追究。”
“你打架很厉害,但你并不是只能做这个,你可以做很多事。”成香五说,“就像,袁老师一样。”
“为什麽我不能做姐姐做的事呢?”杜梁问。
“…因为我是个烂人。”成香五看着她,笑了,说道,“而我走的路是条死路,你可以来看我,但你不能和我一起。”
话音落下,她没有再解释更多,只是拍了拍杜梁的肩膀,转身,撑起伞走进了雨里。
董易林并不在白府,而是在建材市场,成香五找过去的时候她正在一处红色雨棚下靠着,四十岁左右的锁眉人士有一张骨相分明的脸,身上素色衣袍穿着得体,就这麽瞧着确实是有一副仙风道骨的大师样,算卦的那种,大师手里拎着手机,正与谁通话。
“雕像都都送过去了?”她的声音压过了雨声,“要按照图纸上的摆,明天我会过去确认,让办事的细心点。”
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後,她撂下手机,抱臂看着棚外的雨幕不知想起了什麽,叹了口气。
“什麽图纸?”成香五问。
于是董易林这才惊觉棚内竟还有一人,她面色一变,随即镇定道,“这样的玩笑可令在下笑不出来,您是哪位?”
“在酒楼里摆那些石头,告诉那个人要怎麽做,以及更久以前,告诉白家人如何利用湖中鲸尸的人,都是你。”成香五看着窗外的雨,说道,“你又不是工会的人,为什麽要做这些事?”
董易林盯着成香五的侧脸,每听到一句话脸色就难看一分,直到最後一个字落下,她咬住牙,深吸一口气,擡起手说道“我——”
成香五没有转头,擡起没拿伞的那只手,举枪抵住她的额头,说道,“把两只手都拿出来。”
被威胁者还能怎麽样?极尽距离下,谁都能看得清这是把枪,也明白这意味着什麽。
“…你可想过这样做的下场?”董易林咬着牙说,“你说的出那些话,便该明白我在白浪涛的心里占据多少份量,就现在收手,我还能当作没发生过…”
“为什麽要那样做。”成香五问,“一开始是你主动找过去的,只是为了利益?”
董易林呼吸一滞,随即怒道,“你以为我有得选?!”
红色篷布下她的愤怒都被衬得更加栩栩如生了些,成香五却没理解这到底是哪没得选了。
“她还能像我这样,拿枪指着你让你出卖自己的师傅?”她问,“那些合夥人的下场你见过,你怎麽会觉得比起你师傅,投奔白白会是个好主意?”
“…哼,外地人怎麽会懂。”董易林冷笑一声,看向雨中,“你了解得不算少了,但也就如此,这其中因果我劝你不要妄加干涉,以免沾了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