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初一的时候,别人塞进抽屉的情书,她直接当成送错的信件放到门卫室,没几天,那个表白的男生就被罚了处分,不同于别的早恋通报单,总是成双成对,他的早恋处分单,上面只有他自己的名字。
初二的时候,男同学给她送了一整盒摆成爱心的糖,江抚明没领悟到他的用意,马上回谢谢不用,我最近长蛀牙,吃不了太甜,转而介绍说,她的同桌挺喜欢吃糖的,让男同学可以跟她分享。还是後面她的同桌提醒,江抚明才知道他暗恋她,那盒糖果的底下藏了告白纸条。
而印象最深,影响最大的一件事,是高一的时候发生的。
那是一个大课间,江抚明正准备去打水,路上一个男同学突然出现,脚底的“带勾鞋”在光滑的地板上滑行了两步,一手撑墙,拦住了她的路,扭头,双眼含情与她对视,衆人起哄之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来不及处理这些元素加在一起代表什麽,直愣愣地就脱口而出,
“你小时候是不是爬少了?”
保持帅气动作的男同学吓得鼻孔微张,“你说什麽?”
“这麽平直的路,你都走不稳的话,可能真的是小时候爬少了,感统失调了吧。”
江抚明说完,听到四周一阵吁声,她心觉不妙,赶忙转身离开。
待她走到打水房,思路才捋顺,脑中弹跳出处理完的一条信息:
你被表白了。
伴随而来的是无数条怎麽体面拒绝表白的方案。
但是,
有什麽用?
都晚了!
江抚明一战而红,获得一个二十一世纪情根被拔除得最干净奖项,还好壁咚失败的男生是个玩得起的,没有甩脸,更没有到处说她的坏话,在别人议论她的时候,还跳出来为她说话,
“女神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知道我早暗恋她很久,那个反应,应该应该。”
後来有一次他们在公车上遇到了,江抚明生理期来了弄脏了校服裤,他还解下校服外套给她解围。
江抚明去还校服的时候,整个班的人都在起哄,那男生一手揣着校服甩到肩上,一边压住班上的动静,说,
“别闹,别闹,这是我师姐,教我修无情道来的,别乱说啊,别乱搞,别乱磕啊!无情道破功的话,我俩都要吐血的!”
江抚明就这麽在他毕不毕不学救护车的声音中离开了。
江抚明也有不少朋友问她,她学生时代那麽多追求者,她就没一个喜欢的吗?
要说喜欢,她似乎真的不知道怎麽样才能算得上喜欢。
唯一有好感的,也就是那个要跟她一起修无情道的“师弟”。
陷入相亲困局,被萧陈秀狂轰滥炸之後,她有特意去打听那个“师弟”的消息,谁知对面一听这个名字,就不停摇头叹气,说还好当初你没跟他在一起,那个男生现在妥妥一个渣男,劈过的腿,比当年那个篮球场上叱咤风云的少年,投进的三分球还要多。
江抚明听後,唏嘘不已。
她一直觉得,爱情是场高要求的双人合作模式的通关游戏,唯忠贞是武林秘籍,但世人死在半路者多矣,幸存者寥寥无几。
江抚明不是不相信忠贞不移的爱情,只是觉得以自己的幸运值,那样好的东西落不到她手里。
而且据她後来特意观察路边情侣,感悟出的心得,她觉得自己或许并不那麽需要恋爱,因为她不喜欢跟别人共享冰淇淋,讨厌大部分的肢体接触,更无法容忍自己的床被一种比她体型还大的生物占掉一半,以及,她不相信有人会在彻底了解她的劣根性以後,还能毫无保留地爱上她。
就算,就算这个世界上真有这麽一个人奇迹般的存在,那麽以她的迟钝程度,他们怎麽样,都是会错过的吧。
“所以抚明呢,有心上人吗?若是有,待姑祖母上京,抚明的婚事便也可筹办起来了。”
长孙见山的话音将江抚明从记忆中拉出来。
江抚明摇摇头,“没有。”
——“诶诶诶!起开,快起开!这马发疯了!都往街边闪啊!!!诶,那个姑娘,快往边上跑!”
“快躲开,摊子都先别收了,先保命啊保命!”
一道急促马蹄声突然极速靠近。
身後叫嚷声一道叠一道,江抚明还没反应过来,擡头便见一匹黑马迎面而来,飞速冲向她,马背上的赭红色衣衫猎猎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