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婷仰天长笑,只听到那一句他顿悟出了遁地术,感慨道:“龙生龙,凤生凤。”
他们逃到一个偏僻荒废的草屋里,她伤得很重,只能被他照顾。
在这个草屋里,总能听见谢婉婷的抱怨——
许流春端的热水能烫死人,许流春做的饭特别难吃,许流春洗的衣服总不干净,许流春……
“许流春,我的小衣呢?”
“娘子,是什麽颜色的啊?我在学炒菜,你等等。”
“红色,我现在就要!”
谢婉婷很生气,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越来越容易生气。
她目前推测是许流春的锅,因为……她有厌蠢症。
再就是这个草屋条件很差,由奢入俭难,她已经变成一个娇气的人了。
她心想:自古以来,娇气的女子只有和成熟稳重的男子才能把日子过得到一起,哪里能委屈自己和傻子在一起?
所以,谢婉婷不让许流春和她睡一个屋了。她压根儿不想看见这个傻子,看见他就来气。
分房半个月後,谢婉婷差点被强盗掳走了。
许流春拿着锅铲和对方大战三百回合,赶走了强盗。不幸的是,他的肚子被捅了一刀。
谢婉婷很害怕,焦急地替他止血,嘴里不住地骂他:“蠢货,连个强盗都对付不了,我们来这里时从牢里顺走的止血药呢?”
傻子嘿嘿一笑,道:“娘子,在心疼我。”
谢婉婷手一抖,将止血药重重撒在傻子的伤口上,咋咋呼呼道:“谁心疼你了?”
“还有!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娘子!”
“我只是怕你死了,没人给我洗衣做饭。”
“再说,你要是死了,我怎麽跟塔主交代。”
她在心里给自己重复:对,他死了。到哪里再找一个缺心眼的傻子,给自己当免费奴隶啊!
她说服自己後,又淳淳教诲:“我怕你死,这不叫心疼,这叫怜悯。对!像女神仙一样的怜悯,哪怕路边的野猫受伤了,我也会这样的。”
“这叫怜悯,你学会了没?”
这傻子对什麽都懵懵懂懂,认死理,一个道理要教很久才能听明白,而且压根儿不会运用。
他傻笑道:“学会了,我喜欢娘子怜悯我,娘子怜悯我,就不会嫌我脏了。”
谢婉婷心涩,道:“你受伤了,今晚睡里屋吧。”
“我终于能跟娘子一起睡了吗?”
“不——”谢婉婷拒绝的话未完,不忍拒绝他:“嗯……能。”
她知道,她要是拒绝了他,那双狗眼睛一定会黏在她身上,望出血来。
两人同榻而眠,许流春呼吸很快平稳,谢婉婷却睡不着。
许流春做的饭菜并不好吃。
她也不打算回琉璃塔了,没有必要和塔主做交代。
她不是一个榆木疙瘩,因此变得很烦闷,用脚踢开了被子。
这一踢,踢醒了许流春。
谢婉婷暂时不想跟他说话,立刻装睡。
许流春坐起来,替她整理好被子,将她圈在了自己的怀里,沉沉睡去。
谢婉婷睁开眼睛,在他怀里拱了拱。
这拥抱很舒服,他知道谢婉婷总嫌弃他脏,澡洗的很勤,此刻在那股血腥味里隐隐散发着皂角的淡香。
她看见傻子的脸加了刀疤,也黑了。刚从琉璃塔出来的时候,他完全是一个白白嫩嫩的秀气书生模样。现在不光脸糙了,手上也布满了伤茧。
在琉璃塔时,这傻子只知道缠着她玩。今天,却能保护她了。
他们像是玩了角色互换的游戏,从前她只会拍手叫好,现在却生出不忍心。
她抚着他的眉眼,轻声道:“许流春,原来我轻快地活着,总让你受苦麽”
她闭上眼睛,手搭上他的腰,回拥他。
她确定:她完蛋了。
意识到自己对一个傻子动心之後,他们没有再分房。谢婉婷变得爱指挥许流春,还特别爱哭。
不过,许流春乐在其中。
他总爱说:“我希望,娘子,能怜悯怜悯我。”
即使是在房事上,他也总说。这句话每每会将谢婉婷弄得恼羞成怒,恨不能把他那张不在意场合说话的嘴缝起来。
吵吵闹闹地——
两个人,幸福快乐过完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