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就是如此。
许流春却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离开了这座阁楼。
天有不测风云,谢婉婷来不及斟酌炸药应该埋在哪里,她便从阁楼上摔倒,孩子没了。
阁楼上有菜汤洒在地上,她心里有事,没注意脚下,便发生了这一出惨剧。
这个八个月大的孩子没了。
谢婉婷彻底没了退路,她心里怨恨这个地方。
就在当夜,她点燃了阁楼的炸药。
琉璃观被炸出一个黑窟窿,那黑色的灰飞像是从谢婉婷身上流出来的眼泪,浇满了这座山头。
好似冤有头债有主,那炸药恰巧把赶来阁楼的塔主也炸死了。
琉璃观没了塔主,本就各怀心思的弟子如同飞禽走兽四散了。
没有人记得塔主还有一个不能自理的傻子儿子。
仅一天时间,琉璃观空旷无比,许流春失去了亲人丶所有同门,还有只见两三面的漂亮姐姐。
他只记得自己要等父亲回来,他向父亲撒娇,让他去放了那个姐姐。
他的父亲答应了他,他只要在这里等他回来就好。
在一口井边,他不吃不喝地等着。
他活活饿死了。
到死,他也没有等到他的父亲。
美梦变成了噩梦,文见喜全身冒着冷汗而醒,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这个梦的始作俑者是谢婉婷。
她已经回来了,她是来找许流春的。
思及此处,文见喜披了衣服,撒丫子就往外跑。
临出门时,她看见桌子上摆满了吃食,有炸鸡丶烤串丶冷饮,香味四溢。
只是她怕自己把这梦忘了,顾不上像往日一样将这些一扫而空,拿一杯冷饮和两根烤串便往外跑。
她趴到井边,朝平静无波的水面轻声唤道:“许流春丶许流春——”
那人幻化而出,呆呆道:“我在。”
“你真的不记得谢婉婷了?”
“婉婷娘子,你的妻子,你的姐姐。”
“你仔细想想,一定能想起来的。”
文见喜确信,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因为那种哀怨一直像笼子一样囚住她的好心情,又那样真实可怖。
许流春讷讷道:“婉婷——娘子——姐姐。”
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在——等——姐——姐。”
“对,就是你在等的人。”
“错——错了,我在——等——我——爹。”
“那你想想,你为什麽要等你爹。”
“我——为——”
“等会儿,你讲话我听着太难受了。”文见喜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甘露,道:“这治嗓子的,你喝了吧。”
许流春将那瓶甘露一饮而尽,道:“谢谢。”
这一声能听出来顺畅不少,嗓子也没有那麽干涩了。
文见喜突然嘴贫:“你这井水还怪硌嗓子的。”
许流春听不懂她话中之意,摇摇头,乖乖道:“不硌。”
“好好,你继续想一下,为什麽你在等你爹。”
“为什麽?”许流春像是被人定住一样,思酌半天,道:“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