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
苏木从不是一个软弱无能之人,也从不是随意在他人面前表露脆弱面的人,可现在她嘴里只喃喃这三个字,无助而迷惘,如同一个被抛弃地破旧娃娃。
顾长宁没想到眼前人突然而来的情绪崩溃,也从没见过这般的苏木,等他反应过来後他再次将人圈抱在怀里,心里是止不住地揪疼。
他不知道苏木所说的对不起是对着上京的那些事还是她落水这件事,但无论是哪一件,他现在都问不出口了。
不问了,他不问了。
你想要自由,你想要走,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的。
“我只是想,等我回去後……你想要走,都可以的,你不必要做这些。”
说到後面,他觉得自己说的话都太无力而苍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温柔的抚顺着她的脑袋,任由她将头贴在他胸膛里,给予她安全感。
“不问了,我不问了。”
“没事的,我没事,父亲也没事,没事的苏木,我不怪你……”
不知过了多久,圈在怀里的人颤抖的幅度才逐渐变小。顾长宁顺了顺她的头发轻问:“你还好吗?”
怀里人抽泣声逐渐消失,随後发出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嗯。
第一次瞧见她像一只乖顺的小猫蜷在他怀里,顾长宁根本不舍得松开,他想要给足怀里的人安全感,但眼下二人衣衫尽湿,若是一只这样在舟里缩着,只怕明日扬风他们只能见着两具尸体了。
他声音哑哑的,带着温柔:“我们先离开这面江好不好?”
苏木点点头,松开了梏住他腰身的手臂,离开时顾长宁瞧见了她面上的微霞。
顾长宁讶异了一刻後淡笑着抽身划桨。
二人相顾无言,直至回到凌风所在的新船队。
见到苏木扬风惊讶溢于言表,而苏木见到扬风则要平静许多。
要不是看见人真真切切地立在顾长宁身侧,扬风是真以为诈尸了。
毕竟那个时候传来苏木葬身火海地消息时,他也被惊得不行,除此之外他还要拦着不让病着得顾长宁连夜奔马回京。
回想起当日顾长宁难看的面色,扬风还如同历历在目一般。
一开始寻苏木的小五小六比他们两人先行回来,已经去船舱里面换衣取暖了,扬风领着二人进去,一路上看了苏木一眼又一眼。
顾长宁发觉了那目光有些不满道:“不是鬼,看穿了她也是人。”
扬风悻悻挠头,决定还是去船头望风去了。
饶是进了稍暖的隔间,苏木依旧觉得冷的不行,偏她又觉得自己一会儿热的不行,于是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才发觉自己又受寒发热了。
顾长宁自回来换完衣服後就守在她床边,见她不舒服後唤来了大夫就诊,又盯着她把药喝得一干二净,这才罢休。
苏木躺在塌上,身上被被褥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发烧後她眼睛迷迷瞪瞪,失去了往日凌厉逼人之感,顾长宁越看越觉得可爱得紧,坐在塌边支颐着下颌淡笑着看她,脸上布满了柔和。
没多久苏木的眼皮就沉重地支撑不住,直接昏沉地睡了起来,不过途中她却很不老实,一个不注意就将被褥整个踢开,要不然就是两只手非要放在外面来。
顾长宁替她掖好被子就被踢开,再次掖好被子再次被踢开,无奈之下,他和衣躺在她身侧,将被褥给她压得严严实实,然後将手臂横在她身上,教她一动也不能动。
直到瞧见苏木额上冒出细密汗珠,他再用热水擦拭过後,顾长宁也才方向地睡下。
醒来时苏木被晨光晃得有些刺热,身上如同放置千斤秤砣一般压地她喘不过气,正要翻身时,看到了睡得正香地顾长宁。
他背对晨光而眠,没盖被子,将被褥全部压在她身上,睡得很安静祥和,让苏木不禁想起了他们成婚时的那早。
当时她醒来时顾长宁也是这般睡颜,只是後来她再没见过。
一瞬间身上那些不适似乎统统消散了,苏木就这样盯着眼前的人,瞧着背对日光只馀阴影地那张脸。
仔细看来,顾长宁骨骼清明,下颌比之前凹地更深了,眉宇间多了些风霜,下巴上似乎还有些刚冒出头的小胡茬。
顺着记忆里的小红痣往眼皮上看去,眼皮的痣依旧在,但在旁边却多了一道细微的疤痕。
这道疤痕还带着淡淡粉色,一看便是新落下的,想来在战场上吃了不少苦,而眼前人也磨砺地更加成熟了。
她擡手描摹了那道疤痕,随後枕着这晨意暖光,和他一同再次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