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她旁边的石凳而坐,目光放在她的脸上。
这些事情早就传入了苏木的耳朵,她没回答。
“顾长宁待你倒是很好,为了你妹妹不被谢氏牵连,为了把谢辞桉叶眷等人救出来,用他那一身军功去换,用一纸婚约去换。”
“你之前还以为他真要娶仇人之子,气地呕血。现在一切大明,你可感动?”
苏木藏在眼皮地下的眼珠子猛地一颤,她不想和他拉扯,她眼睛都没睁:“你想要说什麽你就直说。”
李贽握住苏木自然垂在椅边的手:“我是想说,顾长宁日後怎样,你可想过。”
苏木抽回手,她被这话弄得一笑:“他日後怎样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你问我作甚?”
李贽也不恼怒,他笑道:“他是死是活呢?”
躺在躺椅上的人猛地一睁眼,警惕地看着他:“你什麽意思?”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可李贽并没有松快,反而他垂在膝前的双手猛地攥成了拳头。
苏木见他不表态,追问道:“他是立功之人,你若是想要登上那个位置,走弑君杀臣这条路,你坐不长久的。”
李贽挑眉看他:“路在我的脚下,我能走多久就能走多久。所以我说走,那条路我并不稀奇,但若是你愿意让我走松快一点的,没有那麽多鲜血染成的路,我也愿意。”
他眸色冷下几分,声音幽暗起来:“况且明儿,你应该做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一个月前我没有拦下顾长宁,今日你是不是应该把我要的东西交给我?”
苏木认真看他:“我给你了,你怎麽对我,怎麽对顾长宁?”
李贽笑得懒散:“你觉得呢?”
他眼睛眯起,仿佛看猎物般死死盯着苏木:“苏木,我对你够宽容了,我之前是答应你不拦顾长宁他们的路,但你本事倒是不小,瞒着我悄悄给顾长宁递了治眼疾的药,你这事做的不道德。可我还是放任你也没和你追究不是。”
苏木没否认,但是她看他的眼神并不算温和,连带着语气也不太好:“你不用装了,顾长宁的眼睛究竟为什麽会反复,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苏木没有耐心和他左顾而言它:“等你登基後你为君,你有什麽命令我不能从?我要你现在答应我。”
李贽有些不高兴了:“明儿,你要的有些多了。”
李贽和她盘算:“你没有选择。就像你一个月前对我所说的,进我细细琢磨一下少流点血,退我可直接上手段镇压。”
他掀眼看她:“还是你觉得,他区区一个镖骑将军我摄政王奈何不了他?”
他如此自负,如此高高在上,苏木竟觉得他有些可怜了。
她也笑了,不过是苦笑。
她起身,一步步逼近李贽阴暗的脸庞:“李贽,你骗过我。”
“你骗我关于沈家覆灭的真相;骗我给我服下失去记忆的药;骗我丶利用我入京为你探取真相,结果兜兜转转你要的东西至始至终都不在这些人身上,在沈家手里。”
“那你呢?你不是一开始就骗了我!”
李贽突然怒吼:“那个时候你告诉我,说你手里只有从沈家逃脱的那一枚箭镞,你让我日後一定要帮你,可你身上明明有你父亲交给你另一个箭镞,那个箭镞里的秘密是我一直所求的,你从没跟我提起过!可你却告诉了顾长宁!你凭什麽告诉他!”
李贽双手攥着苏木的胳膊,他快要失去理智一般。
她凭什麽将顾长宁看的如此重要,凭什麽将他视为蛇蝎之人,直到如今,她都还是不肯帮他。明明在那个三年里,她和他有那样深的情谊,她明明告诉过他,安慰过他,护过他。
她曾抱着他:“李贽哥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是他们对你太坏了!我都知道的。”
他是长子,从下就被母妃高要求约束,他时刻恭谨严于律己,时刻小心翼翼。他明明是皇子中最具有学识,胆识之人,才学,武学个个拔得头筹,就因为他是庶子?就因为他是继後之子,所以总被冷落,总被所谓的嫡子欺压。
就连两人争执明明是那嫡子李垚自己掉入湖中,他也要被训被弹劾被送往蔺州母家反省。
他在路上遭人追杀时有谁护过他,有谁替他感到不公,有谁曾正真在意他。
被救後他变得沉默寡言,藏拙自闭。
是她渐渐打开他的心房的。
他不过……他不过是想要走上至高之位,为他自己鸣冤为他在乎的人鸣冤。
李贽眼底充满了癫狂,他睁大着双眼,攥着苏木的手格外的用力:“我想帮你,我想帮你的!沈家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
他真的不知道,那时是她的母亲为他筹划去联手的谢均,只不过以他的名,打着为他好的名号,此後一切好处未曾得到,罪名尽在他一人之身。
凭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