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新招牌!”阿竹话音未落,像是回应他似的,街角传来吱呀车轴声。
李木匠推着板车拐过巷口,车上蒙着青布,隐约能瞧见底下龙飞凤舞的笔迹。
阿竹赶紧迎上去。
“慢些抬。”李木匠卸下蒙布,乌木匾额上“九张机”三字漆金描银,云雷纹绕着边沿盘了三圈,十分气派。
“看看可还满意?”
沈绫跟铺子里众人也走出来,李木匠自是对自己的手艺十分得意。沈绫看过,也挑不出什么错,木料也是极好的。
沈绫痛快地结了尾款,又跟李木匠道了声谢,李木匠又推着板车回去了。
沈绫指尖抚过木纹,想起前世工作室挂牌那天,合伙人往他手里塞了把金剪刀。
此刻没有红绸也没有鞭炮,只有阿竹不知从哪摸出个铜盆,叮叮当当敲得震天响。
沈绫哭笑不得:“可以了,收起来吧。”众人也都笑起来。
隔壁点心铺的李掌柜和胭脂铺的王娘子听到动静都出来张望,看到沈家成衣竟挂了张新匾,纷纷过来打探。
沈绫笑道:“之前牌匾坏了,索性换个名字重新开张,以后还要仰仗大家照顾。”
几人都是老街坊了,之前沈平为人厚道,跟左右邻里处的都不错。
一听沈绫这样说,都连连应下,纷纷恭贺。但心下都有些疑惑,不知这铺子如何还开的下去,只当面不提罢了。
沈绫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点心糖果给街坊邻居分了,拦住要爬梯子的阿竹。
他拿笔蘸着墨在匾额背面画了道歪扭的符。陈管事伸脖子细看,竟是只抱着元宝的胖老鼠。
“招财的。”沈绫眨眨眼,“往后咱们日进斗金。”
众人哄笑中,阿竹踩着竹梯将匾额挂正。
冬阳在青砖地上投出细碎光斑,像撒了把金豆子。
沈绫仰头望着新招牌,忽然觉得心口和手腕都有些发烫,星河绣月在护腕里微微震颤,仿佛也在应和他的情绪。
店铺改名后,沈绫设计了一个九张机的标识——北斗星纹,以后铺子卖出的每一件衣袍上面都会绣有这个纹样。
当夜账房烛火通明。
陈管事看着沈绫在宣纸上画的格子直发愣。
“这叫库存台账。”沈绫蘸着朱砂圈出几个格子,“每种料子按颜色、质地分门别类,每匹布进出都要登记在册。”
阿竹举着油灯凑过来,灯影里浮着细密墨字:月白素锦十三匹、靛青棉布二十匹、银丝罗五丈。。。
最末还画着古怪符号,像蝌蚪又像秤星。
“这是数字。”沈绫在空白处写下“1”到“9”,“比汉字记账快些。”
说着又摸出串木牌,每块都刻着布料名称,“往后料架挂上这些,取用归还时翻牌为记。”
陈管事捻着胡须连连称奇,连夜带着阿竹重理库房。
沈绫听着前院叮咚作响的翻牌声,捏着绣针在灯下给大氅锁边。墨色狐裘泛着莹润光泽,针脚细致平整。
“少爷,三更了。”
阿竹抱着新裁的棉帘进来,见沈绫指尖凝着青光在衣料上游走,不觉讶异至极,“这灵力还能绣花呢?”
沈绫笑出声:“是可以绣花,用灵力绣花,你少爷我可是这天下独一份。”
阿竹嘿嘿笑道:“少爷自是厉害。”
星河绣月本就是绣针,贯注灵力后竟异常顺手,沈绫就拿它缝绣用了,竟真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只是这灵力绣出的东西有什么不同,眼下倒是真没瞧出来。
他跟陈管事打听过修真界的事,陈管事知道的也不多,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
沈绫问道:“玉瑶姑娘的衣裳怎么样了?”
“钱娘子方才来说,明日晌午前就能完工。”阿竹把餐盘搁在案头,“您要不先用饭。”
沈绫确实有些饿了,主要是这餐食看起来着实诱人。
方方正正的红烧肉,用红曲米染得通红,肥肉颤巍巍的。手指粗的嫩笋对半剖开,用油焖过,香气扑鼻。
还有一碗嫩莼菜汤。
沈绫心下感慨,果然应该早点把厨娘请回来!
新来的厨娘大家称呼她叫刘娘子,烧菜的手艺没的说,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好评。
小男孩叫岩生,听说也十分乖巧,能帮着母亲做事,还能帮陈管事跑腿。
沈绫并不想用童工,但他知道这个时代,穷人的孩子就是这样,不让他干活,母子二人还会心里不安。
这样想着,沈绫便决定有机会把刘娘子的工钱再涨一涨。
次日天未大亮,店里就来了不速之客,却是再也呆不住的玉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