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有两个人,一个很年轻,另一个年岁大些,目测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
但这些又是谁?
他该认识他们吗?
唐思烬一会儿用自己的眼睛看,一会儿又被抽出身体,从上方朦朦胧胧地往下看。所有画面交叉混合在一处,他曾有过的洞察力全都没了用处,甚至拼命集中注意力才贴好了标签:年轻人穿圆领棒球衫,中年人穿身老西服。
都是陌生男人。
『他们是……』
“不是吧。”棒球衫说,“你真把他给杀了?这可不好办了。”
老西服说:“去找条绳子。”
“什麽?”
“快去,然後把死人吊起来!”
棒球衫蹲下身,和老西服一起把他扶起来,放到死人之前坐过的安乐椅上。
“听见没有,把死人吊起来就完了。这麽一点事,用不着你失魂落魄的。”
唐思烬嘴唇动了动,“你们是谁?”
“你不记得了?”棒球衫夸张地张开双手,“我们是你最好的朋友。能在你杀人後给你善後的朋友,你相信我们甚至超过你妹妹,你好不容易把我们从她眼里瞒过去的!说到这个,我们还得再瞒过一个外人,刚刚有位女士来找你,现在在一楼等着呢。”
唐思烬愣愣地看着他。
“你不去吗?她说她是——”
『唐玉回来了。』
唐思烬挣扎着坐起来:“我去见她。”
这回没有人阻止他。楼梯像在翻滚,但他仍然安全触及了地面。房子里唯二的另一把安乐椅在相框下面,一身黑衣的女人平稳地坐着,手边放着一个小提包,衣摆湿透了,全是雨。
她留着长长的卷发,美丽依旧。
尽管从侧面看去,他感到她上了年纪,也憔悴了。
“妈?”
女人擡起头。
她和记忆里的也不大一样,而唐思烬突然有种感觉,即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刚在二楼做过什麽。以免她先开口,他自己的声音先发制人:
“他说你活着。”
她直直望着他:“我想不到他以前会骗你们说我死了。”
「唐玉不要你们。」
唐思烬说:“你指望他怎麽和我们解释,你不要我们了吗?”
她眼睫下垂。
“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有选择。”她轻轻地说,“你知道在他手底下讨生活是什麽滋味,自从……之後,我无处可去,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折辱我。这个时候,有一个女人……”
“所以你禁止我们到那里去。”
她愣了一下,“这他也说了?也是,我该想到……”
“那个女人为什麽会给你钱?”
从楼梯上传来一阵嬉笑。
两个男人从楼梯上下来,经过客厅,一个接一个同他们打招呼,唐思烬困惑不解地看着他们。
老西服说:“到我们该走的时候,时间留给客人了!”
『这些人到底是谁,来做什麽的?』
棒球衫对唐思烬挤了挤眼睛。
他们又一个接一个出去了。
“你看。”妈妈说,“那房子里,那个女人,她病了。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办,跟她见面次数一多,就发生了一点……不该发生的事情。”
记忆的花房里,膨胀短发在房梁下晃动着。
唐思烬深深地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