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现代最常用的医用麻醉剂,丙泊酚在黑手党的医疗部怎麽可能没有,
而硫喷妥钠,也就是硫代戊巴比妥钠,则是雾岛栗月曾偷拿出去拷问淀切阵内时用的审讯用麻醉剂,或者说吐真剂。
森鸥外显然是清楚这件事,才故意选了它。
睚眦必报的男人。
这麽想着,雾岛栗月却没有动,静静地看着医生将配比後的透明药液自肘内静脉注射进来。
曾经强注于他人的药剂又被用回了自己身上,还真是讽刺。
他顺从地躺在床上,望着空白的天花板。
麻醉剂已经生效,即使压到背部伤口,也并感觉不到疼痛。
手术刀于胸骨之上割开皮肉,锋利的触觉泛起一阵冰凉,恍惚又清醒间,那些遥远的记忆与此刻陡然相合丶合二为一,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陈旧的盒子,时隔多年,再一次地,被打开。
“他们是这样解剖你的吗?”血液汩汩流出,将洁白的手套染得鲜红,森鸥外低垂着眼眸问到。
自锁骨以下一掌处,刀刃沿着两肋正中向下切割,肤肉在微微下陷後柔韧地分开,露出其下的红白内里——骨与肉。
这并不疼痛,只令人感觉空荡荡的,气流自被打开的缝隙涌入肺腑,带来一阵难耐的空旷。
抓着床沿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我。。。不记得了。”
恍然间,机器以细弱嗡鸣回答。
麻醉剂生效,效用显露端倪,
无法再控制语言中枢,更无法控制大脑,雾岛栗月感觉到了放松,
仿佛危险已然离去,警报声依旧在回响,但,他陷入安全。
似梦般的幻觉中,时间也被拉长,刀锋于皮下游走,却,速度缓慢,像揭开帷幕前的黎明黑暗。
不觉想起曾经异能力脱离时的场景,
——涩泽龙彦制造的白雾中,起伏如水母的白色菌团静默漂浮,轻如白雪,万千触须点水般于空中一伸一缩,毫无规律地涨落起伏。
彼时,它就那样悬在那儿,等待黑色的潮水上涨,淹过城市的尸骸,将它环抱。
而现在呢?它又是否沉眠于他的胸腔内,于肋骨之下鼓噪着,等待冒出头来。
刀刃还在向下,在笔直地切至胸骨末端後,向左横切作[L]型切口,而後掀起一角,切割其下覆盖的肌肉,直到掀开,露出内腔。
“是心脏呢。”
声音里似乎含着笑,雾岛栗月听见森鸥外这样说到。
他用力睁开眼,恍见医生眼底的像讥讽又似失望的漠然,也于对方身後,医用无影灯的聚光镜面中,看见了自己胸腔的倒影。
在他腐烂的躯壳里,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血淋淋的丶鼓胀着,像一只死去的鸟,
被拔光了羽毛,沾满血迹的羽管密密麻麻地支愣,随着呼吸翕动收缩。。。
血肉模糊地跳动着。
*
原来,真的是人类啊。
不是蠕动的菌丝,也不是什麽能量体,更没有孕育不知名的蠕虫与怪物,那跳动于体内的,由心室和心房构成丶覆满青红血管与黏膜。。。确实是他的心脏啊。
完完全全,属于人类的心脏,收缩鼓动着,将血液泵送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