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被众人七手八脚抬到了里间的床榻上。
她身下的血仍在不断渗出,染红了锦被,痛呼声依旧凄厉。
府里的刘府医来得很快,几乎是小跑着进来的,额上见汗。
他不敢耽搁,立刻上前跪在脚踏上,屏息凝神为年世兰请脉。
片刻后,刘府医面色变得极其凝重,收回了手。
一旁的颂芝急忙问道:
“刘府医,我们侧福晋这究竟是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
刘府医垂下眼眸,不敢看颂芝焦急的脸,低声道:
“侧福晋这是见了大红,十分凶险。只怕……只怕情况不好。”
他顿了顿,语加快:
“我先开一剂‘固元安胎饮’,你派人去熬上,尽快给侧福晋灌下去,看看胎儿是否能暂时稳住一线生机。快去吧!”
闻听胎儿可能保不住,颂芝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她死死咬住嘴唇,强逼自己镇定下来,一把抓过药方,哑着嗓子指挥一个小丫鬟:
“快去!按方子抓药,立刻熬来!要快!”
她自己则扑回床边,跪在脚踏上,紧紧握住年世兰冰凉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尽力安抚:
“主子,您挺住,别怕,药马上就来了,喝了药就好了。”
年世兰意识模糊,浑身被冷汗浸透,腹痛如同刀绞,她哭喊着:
“王爷……王爷……救救我们的孩子……王爷……”
颂芝这才想起,连忙又对着外面喊:
“再去个人,请王爷来啊!”
整个琪华阁乱成一锅粥,下人进进出出,端热水,拿干净布巾,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恐慌。
齐月宾站在外间,听着里面年世兰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和呼唤,只觉得手脚冰凉。
如此混乱忙碌地折腾了近两个时辰,里间的动静渐渐小了下去。
最终,刘府医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来,对着守在外间的管事嬷嬷和匆匆赶来的王府内官摇了摇头。
疲惫道:
“侧福晋性命无虞,只是胎儿没能保住。”
“已经引下来了,是个成了型的男胎。”
听到这个最终结论,一直僵立在外间的齐月宾缓缓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与年世兰之间那点本就脆弱的姐妹情谊,彻底完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内室方向,隔着屏风,隐约能看到年世兰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轮廓,似乎已经力竭昏死过去。
齐月宾不再停留,沉默地转身,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地方。
她回到自己的浣花阁时,已是黄昏。
夕阳余晖给院落镀上一层黯淡的金色。
奶娘抱着昭慧从屋里迎出来,笑着道:
“侧福晋回来了,格格正找您呢。”
齐月宾心绪沉重,疲惫不堪。
但看到女儿,还是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想要像往常一样将她抱入怀中安抚。
谁知,昭慧看到齐月宾,非但没有像平时那样咯咯笑着扑过来,反而小嘴一瘪,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齐月宾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一时有些无措。
奶娘也愣住了,她忽然惊呼道:
“主子,您这身上是怎么了?怎么好像沾了血?”
齐月宾这才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旗装下摆和袖口。
果然,在浅色的衣料上,赫然沾染着几点已经变得暗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