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其实还有机会,她还可以趁这个时机逃出去,去过上自己想要的自由生活,可手上沾的血叫她迈不开步子了,思绪往复纠结,却无有定论。
良久,她沉沉叹了口气,手因为身体与精神的疲惫而无力抓紧烛台。
“砰”的一声,灯烛滚地,火焰沾着油,立马蹿跳蔓延,将散落一地的尸体包围起来。
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刺激着耳膜,恍惚间,她遥遥看到衆人站在青石墙下,握着刻刀敲响青石墙——叮叮咚咚丶叮叮咚咚……
悦耳动听。
江抚明站在火堆里又突然笑了起来,擡手抚着自己的脸颊,不住地想,是啊,她在纠结什麽呢,这两人毁了她的人生,这个下场有什麽不对呢,分明就该是这样,就该是这样,该是这样……该是这样吗?
她的笑容又渐渐地敛去。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
有人来了。
她敛了敛眸,思绪又快速转动起来。
再想跑出去是不能够了,可如今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也是要惹人怀疑吧。
火焰迎风突然蹿高了一截。
她想过要倒在火海里,可是才往前一步,她就退回来了。
她回身寻找,看到地上躺着的匕首,是她之前向段休瑾讨来的,刻有月至鸟图纹的匕首,匕首已经因为多次劈砍有了豁口,握紧刀的那一刻,她几乎想好若是自己得以幸存,该用什麽理由为自己脱罪分辩……可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会有人来救她吗?会有人不顾她家族的衰落,不顾她身负的骂名来救她吗?
想着,刀刃已经划破了皮肤血管,血液很快渗出,流到地上,与他人的鲜血融为一体。
她站在那等着……等啊等啊,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有一个人站在她的身前。
是段休瑾。
可他只是远远地盯着她,视线漠然冰冷,直到她的魂魄莫名被拽入一片混沌之地,另一道灵魂诡异地占据而来,外面站着的段休瑾的脚尖才动了动,他才朝这边跑过来。
——鲜血从口中涌出。
记忆回溯完毕,原主突然又退了回去,江抚明再次获得这副身体的掌控权。
胸口还是有些隐隐的胀闷,江抚明擡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看向左依棠,
“我不跟你走了。”
左依棠额角抽搐,不知道江抚明发的哪门子疯,“你不走你去哪?”
江抚明目光迥然,
“我要入宫,我要让江信成获罪。”
……
远处传来登闻鼓的声响,江允洮走到屋外,听声辨了辨位置,然後仰头向远处眺望。
是姜王宫的方向。
江允洮想到什麽,握紧拳头,纠结之下,她低垂下头,将拳头抵在胸前。
这时,大腿突然被人抱住,江允洮一惊,低下头。
“娘亲,你在想什麽,眉头都皱起来了。”
一道奶声奶气的叫唤。
江允洮神色一晃,舒展开眉,看着走来自己身边的小女儿,愣了愣,旋即眼神坚定地闪了闪。
江允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弯腰牵起她的手,叫来婢子为她备马车,然後快速回到房间翻出一张早写好的证词,匆匆往外走,刚跨出院门,她迟疑地停下脚步,先是慢慢後撤了两步,又犹豫地往前走了一步,定在原地,撒开牵着小女儿的手,转身小跑回去,从架子上捞下李元岱的披风搁在肘臂。
做完这些,江允洮带着她的小女儿上了马车,一路往姜王宫赶。
到的时候,登闻鼓前已经没有人了。
江允洮只好找上宫门前的侍卫,请他们将这些转交给楚後。
江允洮的小女儿不知道为什麽跑来这里,看到宫门前站着的两排侍卫,看着他们手里的刀剑,她吓得一个劲往江允洮腿後面躲,直到江允洮与侍卫说完话,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她才敢出声问,
“娘亲,我们为什麽要来这里?”
江允洮默了默,眼神晦暗,低下头,依旧没有直面回答,捏了捏她的手,
“下次叔父再来,你记得离他远些,也别在那个时候去祖母屋里,来娘亲这,知道了吗?”
“知道了……但是,娘亲你不是同我说了好多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