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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虎谋皮（第2页）

“总之，汝州现在十分不对劲。具体情况我不得而知，但你去汝州，造一场混乱，趁乱取了孙觉及其亲信人头，再将兵器一事查明。汝州离乾都远，不说他出口兵器的事情都没有传到乾都来，如今他有多少兵谋反，怎麽谋反的，还不都是段司正你说了算。而待你提着孙觉人头归来，便是姜国功臣，万人敬仰。”

段休瑾听到这里，面色冷了冷，

“然後呢，汝州乱了，那契卷何用？”

“光是简简单单一张记名契卷当然不够，上头还得有暗印。就是初时不显，或显现不完整，等上十天半个月才能显现的纹样。最好是等段司正捉拿逆王孙觉，提着他的军旗到了乾都才显现那是最好。而那军旗，得有契卷上的暗纹图样。”

“到时候，只要手持携有暗纹契卷的人，司正大人便都可问罪惩处，上交的粟米不重要，反而是印有族印的米袋，或是册子上登记的粟米，可以认作是给叛党捐粮的叛国之行。所以先前贩卖契卷的时候，司正可以制两种，一种没有暗印，一种有暗印，便是想叫谁清白，谁便清白。”

段休瑾身子稍微前倾，跟上她的思路後，额头起了些汗。

原主又道：“当然，到这里还不够。楚後一直视你为仇敌，你若是要分发契卷，不出意外应当都会是楚後党。但在楚後面前，要一句话驳回你的逆党言论，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所以，在汝州起乱之前，我们得先牺牲一个文人——韩渊。”

原主还在继续，

“韩渊此人才情了得，也正是因为才情了得，无端受了好些辱骂。我看过他的诗文，除非是眼瞎心盲，否则绝对道不出一个烂字。政见观点不合者比比皆是，若是不合，直接有来有回地就观点讨论便是。如今我却听说，有人看了他的诗文，胃泛酸水，评不出好话，也道不出个新奇的角度观点，骂完烂，便开始抠他诗文的字眼，言说此字矫情，此句堆叠，辞藻繁冗，平平无奇，算不上高明，又言说这一个词包藏祸心，冒犯王上，其心可诛。”

“我是欣赏他的才情的，如今，却不得不顺水推舟，做一回那肚里没墨，两眼猩红的孬货，叫他踩实了那些酸人嘴里喷说的其心可诛。我会仿他的行文，暗讽楚後弄权威胁社稷，逼她让权退位，惹得那些孬货一拥而上的攻击，捧着诗文到楚後面前点火，将他下狱流放。”

“而韩渊手里，必得有一张契卷，抄家流放时得舞出来，叫楚後见见。如此一来，这契卷上有了汝州叛党的军旗暗纹，还有了韩渊这等反对楚後掌权的文人的血，对楚後而言，便是诛心了。”

“日後若是楚後要偏袒，韩渊的字文，便要往她心上扎一刀。若她坚信她的臣子，非袒护不可。你与王上一党，便可翻出韩渊的诗文，来逼楚後像处罚韩渊一样处罚她的羽翼，亦或是，逼迫她退位。”

“总之不管怎样，你们都不会输。就算等楚後察觉事情有异，生了应对之策，凭匡正司雷霆手段，也可拆掉楚後将近一半的势力。”

段休瑾提出疑问，“京中之人有几人痴傻，若是我想定罪之人，不买账呢？”

江抚明：“贵人们或许看不上那些蝇头小利，但不代表他们的家仆看不上。京中放印子的生意，婢子们替主子签字的事情不少。此次只要签过字画过押，让人记下买了契卷的婢子，契卷进了家门，便怎麽都说不清楚。”

雅间内冷寂了好一会，似有锋芒在暗处生长。

“江小姐，真是好心计，足不出户，便算了整个乾都。”段休瑾目带审视，谨慎极了，“若我不依你呢？”

“天时地利占尽，段司正竟这般胆小吗？”原主扯唇笑笑起身，此次，换成了她来给段休瑾斟茶。

茶水刷拉拉地往茶盏里倒。

“而且，这‘一粟契卷’对楚後和王上的掌权之斗来说未必那麽有效，但对段司正来说最好不过的，是不仅谋了功，还可以趁机在汝州驻扎自己的势力。那处天高皇帝远，这等兵器出口的事情都管的如此不修边幅，更何况伺机养兵呢？往後就算段司正某朝篡位失利，也可退回，自占为王，这便是我来找司正合作，为你图谋的利益。”

——当啷！

段休瑾眼瞳微微瞪大，上前来钳住她的手腕，大袖扫到茶盏，将它碰倒在地，原主手里的茶壶也溅了几滴水出来。

段休瑾面上神情狠厉几分，紧盯原主的眼睛，神情紧绷，

“你费尽心思却只为我？我不信你会如此好心，所以你呢？你想要的是什麽？”

“我要你将江信成下狱流放之後，娶我，救我脱离江家。”

原主目光灼灼，一字一句。

旁观原主记忆的江抚明闻言微微一怔。

“你就只为了这些？”

段休瑾不相信一个谋算了天下的人，为他献计，居然只为求他帮她平了家宅琐事。

“你这麽理解也行，”

原主自嘲地笑了笑，眼中有几分不甘心的落寞，自问自答道，

“听起来很荒唐吧？”

“换我是你，我也觉得荒唐不可信。”

“但我的的确确就是为此而来，我无法为此计的推行出半点财力人力，所以我为你尽可能详备地谋划了此局。你信我，此计一成，绝对于你百利无一害，就算有风险，但是做任何事都有风险，这已然是我想到风险最低的了，日後我们再好生商议，此计能成的把握一定更大。”

段休瑾静静看着她，不作声。

原主眼中泪花短暂地闪了闪，喉头一酸，声音弱了下去，

“求你了。”

“你信我，我见过别人怎麽用这一招害死过我的父亲，叫我家破人亡，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此计的厉害，也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要怎麽样，才能将此计用得尽善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