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云隐栖」会所。
暮色四合,茶香氤氲。
季澜霆独坐包厢茶室,垂眸煮水、温杯、洗茶,动作从容不迫。窗外晚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更衬得室内一片寂静。
关响静立在门外。
不多时,脚步声由远及近。祁煜一身挺括的深色西装,步履生风地走来,面容在廊灯下显得有些清瘦,眉眼间却依旧是不折的矜贵。
“祁总。”关响躬身推开门。
祁煜微微颔,迈步而入,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扶手,落座时姿态依旧优雅,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抹难以化开的郁色。
“季总,茶已经泡上了。”他语气平淡。
“请。”季澜霆将一盏清茶推至他面前。
祁煜指尖轻叩桌面,算是谢过。
“许久不见,祁总越稳重了。”季澜霆含笑打量他。
“年纪渐长,饭总不能白吃。”祁煜牵了牵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那里面沉淀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林纾姐身体如何了?”
“调养得差不多了。”季澜霆语气温和。
祁煜饮了口茶,“那就好。”
“你呢?”季澜霆清冷的眸光落在他脸上,带着真诚的关切。
“如你所见,挺好。”祁煜慵懒地向后靠去,交叠的长腿微微伸展,试图掩饰那份刻意维持的从容。
自霍媔从江城消失,他如同被抽走魂魄,硬生生熬过前两个月行尸走肉般的日子,直到第三个月才勉强拾起生活的碎片。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还没恭喜你,荣升集团执行副总裁。”季澜霆举杯。
“谢谢。”祁煜杯口略低于他,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头上不还压着一座山。”
“有人替你扛着,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季澜霆语带感慨,“整个江城,属你命最好,从小要风得风,家人为你倾尽所有。”
“是啊,”祁煜自嘲地勾起唇角,眼底却一片凉薄,“命太好,连月老都嫉妒得红了眼,非要断了我那根红线。”
季澜霆为他续上茶水,声音低沉:“这件事,小纾也有失责之处,我代她向你道歉。”
祁煜指尖轻叩了三下桌面,“林纾姐从未伤害过我。说到底,她也是受害者。”他冷笑一声,眸光锐利,“倒是有些白眼狼,喂不熟,冷血得很。”
空气骤然凝滞,窗外冷风卷入,卷起一室清寒。
“……她,还好吗?”沉默良久,祁煜终究没能忍住,声音艰涩。
“我和小纾同你一样,之前并不知道她的下落……”季澜霆顿了顿,才继续道,“直到前两天,司湛找到了她。我们才知道,她在大理。”
“倒是会选地方。”祁煜嗤笑,清冷的眸子迸出幽怨又愤怒的寒光,“我把江城翻了个底朝天,她倒好,在大理风花雪月。”
季澜霆看着他,“昨晚,霍媔和小纾通电话时……特意问起你。”
祁煜冷冷打断:“问什么?没她我又不是活不下去。”语气硬邦邦,心却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她很内疚,觉得对不起你。”季澜霆补充。
“连心都没有的人,谈什么内疚。”祁煜嘴硬,心口却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从十八岁就放在心尖上的姑娘,追逐多年,好不容易在一起,甜蜜不过三月,便被轻易抛弃。
“她……具体问了什么?”他还是败给了思念。
“问你身体好不好,工作顺不顺利,问你……是不是恨她。”季澜霆如实相告。
“她不会自己打电话问?”祁煜冷哼,带着江城太子爷独有的傲娇。随即,他眼神一凛,“司湛也在大理?”
“是,三天前到的。”季澜霆语气平和,“他终究是霍媔孩子的父亲。”
祁煜咬紧后槽牙,指节泛白,“那人心机太深!若不是他封锁消息,凭你我的能力,怎么可能找不到!”
一想到自己如同困兽般焦灼寻觅,而对方却始终冷静掌控全局,他就怒火中烧,五脏六腑都灼痛起来。
“所以,他有意补偿你。”季澜霆将话题引向今晚的重心。
“补偿?”祁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底尽是讥诮,“他有什么资格?除了霍媔,我祁煜什么都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