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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第2页)

静漪望着父亲桌案上那盏绿色灯罩的台灯,碧莹莹的,很是好看。

灯光下父亲握着细细的毛笔的手,显得比平时要温暖些……忽的那支笔停住了。

静漪就见父亲将笔搁下,对着光从头到尾看了遍,显然是觉得很满意,叠了信纸,塞到信封里去。信封上的收信人已经写好。

程世运装着信瓤,看看默不作声的女儿,说:“说吧。”

静漪背着的手,攥的紧紧的贴在后腰上,仿佛这样能给她很多力量

“嗯?”程世运将信封放下,拿起他的烟斗来。

“父亲,我来请求您救救孟元。”静漪说。

程世运装烟的手势动作都没有丝毫的停顿,垂着眼帘,专注极了,似随口的问道:“孟元?”

静漪咬了咬嘴唇,就在此时,父亲的目光扫了她的脸一下,她顿时觉得这轻飘飘似的目光里仿佛含了什么东西,让她的脸瞬间烧的火热,心不由自主就被从脚底向上涌的热血充满了似的,这股力道简直让人不堪重负。

她咬着牙说:“孟元……戴孟元……是我的朋友……父亲,孟元被抓进了警察局,起先关在半步桥,忽然被转移到了炮局。可是他只是个学生,从来不做坏事。父亲,您能不能想办法救救他?”

第50章或浓或淡的影(三)

程世运将烟斗掂在手里,一味地看着女儿着急的样子,稳如泰山。

“父亲!”静漪走上前,手按在桌案上。

她的脸通红。

程世运静默。

他有二子八女。女儿们不能说个个倾国倾城,至少是如花似玉。而面前这一个,既是年岁最幼的,是她们姐妹里最美丽的,大约也是性子最倔强的。

此时红了脸的窘迫着急、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是少见。

她长得很像她母亲……

“你说的这个人,我以为他并不是很安分。”程世运缓缓地说。

“父亲,为了国家和民众的前途,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以为并不能称为不安分……不能因此毁掉他的前途,更不能因此就要了一个人的命。”静漪说。

程世运微微笑了笑,说:“他为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我并不关心。漪儿,你说实话。”

静漪按在桌案上的手团了起来,“父亲要我说什么实话?”

“说你凭什么为了这个人,来要求为父做那等会招来大麻烦的事?”程世运问。

“父亲,孟元……我会与他在一起。”静漪盯着父亲手上的玫瑰烟斗。

“‘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你们年轻人总有些新词。”程世运又问。

“父亲,我会跟孟元……成婚的。”静漪回答。她想这句话都说出来了,父亲手上那个烟斗,会不会冲着她就砸过来?

当然没有。

程世运照旧端着,一手拿着烟斗,一手拿着烟袋。他甚至还特别地看了看烟袋上缀着的那个玉竹配件,盘弄了两下,才问:“这是你的打算,还是他的打算,或是你们共同的打算?”

“这是我的打算。”静漪说。父亲没有立即动怒,她心还是咚咚跳得急。

“你已有婚约在身,漪儿。”

“那不是我的婚约,是您同陶家的婚约。父亲,我要求婚姻自由。”

程世运有半晌不言声。

他慢条斯理地按着玫瑰烟斗里的烟丝。

烟袋被他丢回桌案上。此时桌案上打开的那个小巧的黄花梨百宝嵌文具盒子里,黑丝绒的底子上嵌着各式各样的烟斗,烟嘴有象牙的、翡翠的、珊瑚的……各色的烟斗在灯光下有着迷离的光彩,十分的好看。

他将手里这只琥珀玛瑙烟嘴的烟斗点燃,轻轻地用烟嘴指了下桌案上的信封,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静漪低头,待看清信封上抬头那第一个字是“陶”,她心就是一沉。

“父亲……”

“陶公到北平已有数日之久。他此行虽轻装简从、刻意逼免惊动人,还是有不少故交得到消息,纷纷设宴,与之相聚。陶公下榻之处,一时迎来送往,好不热闹。以我与陶公的交情,本应是最早给他接风洗尘的,怎奈至今我都没有能够同他见上一面。如此失礼,究竟为何?无他,是我的女儿,闹着要退婚。在这个时候,我有什么颜面去见他?”程世运不紧不慢地说着,并不看静漪。“然不见终究不是个办法。此次换了新宅邸,请陶公来家中游园,也是个好理由。故此我打算下个帖子请陶公携眷登门,彼此一叙,顺便接风。我以为,这或许能弥补些失礼之处。”

静漪听出父亲话里的意思,恐怕到时来访的陶家众人里,更是要包括那陶骧在内了……她几乎没有经过思考,立即道:“就算我不能与孟元在一起,也不会嫁进陶家。父亲既送我去接受新式教育,总不会期望我还是守旧的思想。在学堂里学到的知识,也应该学以致用,日后靠我的双手,自力更生。”

“你的这个态度,我倒是很欣赏。”程世运的烟嘴点着静漪,问:“是将来也不靠家里的意思吗?靠你自己也能将书读下去、自食其力?”

“父亲,”静漪熟知父亲的脾气,她并没有接着父亲的话往下说,而是说:“父亲,不管当年您同陶伯父是怎么样的一段恩怨——他救了您的命也好,给了您在西北五省甚至往蒙古和俄国通商、建铁路的什么便利也好,还是您给了他的军队什么样的支持也好——那是您和他之间的事情。事情总归是一码算一码……难不成您在西北五省的大笔投资,获益良多,还不能满足,必要将其经济命脉进一步掌控?”

程世运微笑,说:“你说的对,一码归一码。你既是如此看待这桩婚事,必是已将我们看得很不堪。那么你同我这个生意人父亲,不如也这样清清楚楚地来个交易。”

静漪没有想到父亲会如此直接地将她来没来得及说出的来意点出来,一时无话。

“我倒不是不可以出手。”程世运说。

“父亲!”

“但是你要明白,退婚,在当今并不是新鲜事。最近孔黄两家就因为此事,彼此很不愉快。传闻更是沸沸扬扬,有些甚至不堪入耳。这些,你想必有所耳闻,或许,也得到了些鼓励。尽管如此,你也不必拿这个来同我谈判。陶公开明。他定会理解新时代新女性向往婚姻自由。况且陶家也不缺门当户对的儿媳人选。咱们退婚,自然有人愿意将女儿嫁进陶家去。这个不成问题,咱们且放在一边。”程世运说着站了起来,“当然,你也须明白,我不一样。我思想还是守旧得很。婚姻大事,讲究的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再者,一桩事情既商定,彼此依约行事,是应有之意。在我,人可先毁约,不能我先食言。况且毁约也得有毁约的说道,食言也自有食言的理由。我总不会让人说,开着银行、做着大买卖的程世运,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竟然说话不算话!”

“父亲,这根本不能混为一谈!”静漪说。

“不!在我看来,就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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