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调整呼吸!手臂摆起来!坚持住!”叶教练在场边大声指挥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艾克咬紧牙关,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额头上青筋隐现。视野的边缘开始模糊、黑,耳中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而嘈杂。放弃的念头如同诱人的魔咒,在疲惫的深渊边缘低语。他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胸腔,带来沉闷的钝痛。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猛地攥住了他。
他几乎是本能地,在沉重迈步的间隙,艰难地扭过头,视线穿过模糊的汗水,投向场外妹妹所在的方向。
他看到艾雪高高举起了她的圆圆!
那个黑白相间的玩偶,在午后略显黯淡的光线下,被艾雪用尽力气举过头顶,圆圆的黑眼睛,正对着他奔跑的方向。艾雪的小脸因为用力而涨红,眼中闪烁着无比坚定的光芒,嘴唇无声地开合着,艾克听不见声音,却能清晰地“听”到那个意念:“哥!加油!团团看着你呢!”
这无声的呐喊,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下一刻,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生了。站在艾雪旁边的李思思,几乎是立刻领会了她的意图,也毫不犹豫地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十指张开,模仿着熊猫圆圆那两只可爱的、圆圆的黑色耳朵!紧接着是张小雨,然后是胖哥孙野、老夫子孟繁志、包雷……跑道外围,所有四一班的同学们,无论男生女生,都齐刷刷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几十双手,在深秋清冷的空气中,组成了一片晃动着的、充满童真又无比温暖的“熊猫耳朵森林”!
没有震耳欲聋的呐喊,只有一片高高举起、无声摇动的手臂森林。那景象如此纯粹,如此有力,像一股无形的暖流,瞬间穿透了艾克身体里冰冷的疲惫和绝望。
一股滚烫的力量猛地从艾克的心底最深处爆出来,瞬间席卷全身,冲垮了那沉重的枷锁!
他模糊的视线陡然变得清晰,肺部的灼痛感奇迹般地减弱了。一股全新的、沛然的力量注入了他几乎枯竭的四肢百骸。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再次有力地扩张开来。沉滞的脚步骤然变得轻快,步幅猛地加大,摆臂的动作变得强劲有力!
他像一匹挣脱了缰绳束缚的骏马,开始加!一个、两个、三个……他越了前方那些同样在苦苦支撑的身影。汗水依旧在飞洒,喘息依旧粗重,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终点线越来越近。杨阳和何大力已经率先冲过终点,正扶着膝盖喘息,回头惊讶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后来居上者。
艾克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冲过了那条白色的终点线!巨大的惯性让他向前踉跄了好几步,才被冲上来的胖哥和老夫人子一左一右扶住。
“艾克!好样的!”胖哥的大嗓门带着由衷的激动。
“不可思议的冲刺!意志力的胜利!”老夫子眼镜后的眼睛闪闪亮。
艾克大口喘着气,几乎说不出话,只能勉强抬起头,目光急切地搜寻着。他看到艾雪抱着圆圆,第一个从场外跑了进来,小脸上带着奔跑后的红晕,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星。她跑到艾克面前,把圆圆塞进哥哥怀里。
艾克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妹妹,也紧紧抱住了圆圆和塞在自己手里的团团。两个小小的、柔软的熊猫身体夹在兄妹俩之间,传递着无声的、巨大的温暖和力量。汗水顺着艾克的下颌滴落在两个玩偶的绒毛上,也滴落在艾雪的肩头。
“哥…你…太棒了…”艾雪的声音带着哽咽,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艾克只是用力地抱着她,感受着那份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源自心灵最深处的悸动。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洋溢着真诚笑容的同学们的脸,最后落在叶教练身上。叶教练站在几步开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深深凝视着艾克,尤其是在他刚刚冲刺时那瞬间爆的、远常人的反应度和步频调整上,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草坪上,团团圆圆安静地依偎在一起,黑亮的眼睛映照着夕阳的暖光,也映照着相拥的少年兄妹和他们周围那一张张温暖的笑脸。
最终的选拔结果毫无悬念。综合笔试、体能测试和专项技术评估(主要是叶教练观察他们训练中展现的协调性、反应和领悟力),杨阳、艾克、何大力三人脱颖而出,将代表四年级一班,参加即将到来的校级“三剑客”选拔赛。
消息公布的那一刻,四一班的教室几乎被欢呼声掀翻了屋顶。掌声、笑声、桌椅板凳被激动拍打的咚咚声汇成一片。胖哥一把搂住艾克和何大力的脖子,兴奋地摇晃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们仨!”老夫子推着眼镜,严谨地补充:“概率模型分析结果,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二点七。”包雷用力拍着杨阳的肩膀:“班长,带我们一班冲出去!”女生们则围着艾雪,李思思和张小雨兴奋地叽叽喳喳:“艾雪,你哥太帅了!”“最后那个冲刺,看得我心跳都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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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克被同学们簇拥着,脸上洋溢着喜悦和些许羞涩的红晕。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放在课桌上的团团,指尖传来熟悉的柔软触感。艾雪抱着她的圆圆,隔着热闹的人群,与哥哥的目光遥遥相接。不需要言语,那份“我知道你能行”的骄傲和“我们一起加油”的决心,已在他们交织的视线中无声流淌。
“安静!安静一下!”欧阳老师带着笑意提高了声音,维持着秩序,“杨阳、艾克、何大力,祝贺你们!这是班级的荣誉,更是你们努力的结果。接下来的校级选拔,对手来自全校各个精英班级,竞争会更加激烈。希望你们戒骄戒躁,认真准备,在叶教练的指导下刻苦训练,为我们四一班,也为先锋实小争光!”欧阳老师的目光温和地扫过三人,最后在艾克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鼓励和期许。
“谢谢老师!我们会全力以赴!”杨阳代表三人,沉稳有力地回答。
放学铃声悠扬地响起。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给整个校园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艾克和艾雪收拾好书包,再次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书包侧袋里,团团圆圆安静地坐着,随着主人的步伐轻轻摇晃。两个玩偶靠得很近,圆圆的小爪子似乎不经意地搭在了团团的胳膊上。
艾克的心情如同这晚霞般灿烂而温暖,但内心深处,叶教练那审视的、带着探究的目光,却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了平静的心湖,留下了一圈不易察觉的涟漪。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努力融入地球少年的表象,触及了他最核心的、来自快乐星球的秘密。
“哥,”艾雪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叶教练…他好像特别看你。”
艾克脚步未停,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他伸出手,指尖再次碰了碰团团的耳朵,那柔软的触感带来奇异的安抚。“没事,”他侧过头,对妹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夕阳的金光落在他清澈的眼眸里,“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有团团和圆圆在呢。”
艾雪看着哥哥的笑容,心里的那点担忧也慢慢散开了。她抱紧了怀里的圆圆,用力点点头:“嗯!有团团圆圆在!”
夕阳的余晖拉长了两个小小的身影,也拉长了他们书包旁那两只相依相伴的熊猫玩偶的影子。影子在洁净的路面上交叠、延伸,仿佛融为了一体。晚风拂过林梢,带着秋日特有的微凉和宁静。团团圆圆依偎在书包里,黑亮的眼睛映照着天边燃烧的云霞,也映照着前方未知却充满希望的征途。那份源于心灵感应的默契,如同无形的纽带,在暮色四合中,将他们紧紧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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