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沉闷的霹雳声轰然炸开,不一会儿,屋檐上响起了哗啦啦的雨声。
耳边晃出暧昧的铃响,一声一声,如孤魂般,游荡在这广袤无尽的夜雨中。
小张知道那是李拾遗的足铃,宋总给他换上的。
这铃声和哭泣声都渐渐远了。
他们应该是换了房间。
身边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拿了烟,低头用打火机点上了,火光在他深蓝色的眼瞳中闪动了一下,又熄灭了。
袅袅的薄白烟雾朦胧了他鲜明的五官。
霏霏不绝的大雨,嘈嘈切切地泼在了玻璃上,花园里的草叶在朦胧的灯光下闪动着湿湿的绿光,黏黏的潮意犹如爬上阶梯缝隙的暗绿色苔藓,一路爬到人破裂的心上。
……
凌晨四点,地上都是烟头,小张想,这斯拉夫人还真是个闷葫芦,往这抽了一晚上烟,什麽也不说,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小张腰间的大哥大响了,男人低哑的声音懒洋洋传过来。
“过来收拾。”
小张伸了个懒腰,掐了烟,干脆利落道:“好嘞。”
他开门进去,想起来什麽,扭头,“你是不是要下班了。”
却见那个安保低着头,在看手机,屏幕的光芒照耀着他浓密的睫毛。
随後他嗯了一声,收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黑口罩,一语不发的戴上了。
小张也没多想,进去了。
落地窗外,暴雨之中的江流,闪烁着粼粼的薄光,而一江之外,则是曼哈顿这座城市璀璨的夜景,宋京川慵懒地靠着真皮沙发,赤着精壮的上身,腰腹线条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一旁的大理石吧台摆着昂贵的香槟。
窗帘处挂着个漂亮的水晶风铃,缀着高低不平的水晶珠铃,中间一枚线条最长,缀着的铃铛最小,摇摇晃晃。
他男人长手指夹着烟,缭绕的烟雾中,怀里是被床单裹得严严实实的青年,皮肉都没露出来。
小张只看见青年裸露的足尖摇晃,脚踝上缠着一圈镶着钻石的铃铛,深红色的浓重咬痕。
他利索地收拾好,去了洗衣房。
他一边收拾一边想,还是雇几个干杂活的吧,他总不能老是收拾床单……
不过平日守在门口的安保怎麽也不见了。
没等他细想,後脑一疼,就失去了意识。
*
等他清醒一点,就听到了厮打声。
他後脑嗡嗡的发疼,两眼发黑,缓过神来,发现自己趴在冰凉凉的地上,一摸联系安保的大哥大,却不翼而飞。
碎玻璃在落地窗外的城市霓虹下犹如闪耀的碎钻,宋京川赤裸的脊背重重撞上大理石吧台,腹肌绷出凌厉的线条,他骂道:“你想死啊。”
刚刚还和自己坐在一起的安保此时戴着黑色口罩。男人只露出一双淬了冰一般的墨蓝色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掐着宋京川的脖子,一拳重重落在宋京川脸上,拳拳到肉,听得人牙酸。
偏头吐掉嘴里的血沫,舌尖舔过牙齿,一手抄起吧台的香槟酒瓶,砸向男人的头,轰得一声,玻璃碎片和酒溅射下来,鲜轰的血从男人冷白的额头滑到眉骨,然而那男人竟仿佛没有痛觉一般,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只拳头往下,直打在宋京川腹部,汗和血混着酒液往下滚,宋京川操了一声,一脚踹到男人腰腹,反手抽开一边的酒柜,从里面掏出一把枪,单手拇指撬开保险栓:“哪里来的疯狗。”
小张一下僵住了,就看见男人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动作不停,枪托一下一下重击在宋京川的太阳xue上,血珠溅在男人冷硬的颧骨上,他一米九往上,身形格外高大,肩背像巍峨的冰山,宋京川被他掐着脖子,提起来,喉结艰难的滚动几下,他死死盯着男人的眼睛,眼珠滚着血丝,沾着血的白金头发令他看起来像一头被掐住喉咙的恶鬼,带着些扭曲的笑意,看得人毛骨悚然。
他本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男人,他阴森笑道:“不管你是谁,都给老子洗好脖子等着……”
但下一刻,就被男人邦得一声,重重捶在太阳xue上,失去了意识。
男人松开手,任由宋京川像断了线的木偶般顺着吧台滑落,窗外繁华的曼哈顿夜景弥漫起的斑斓霓虹光,顺着他的睫毛,在他眼中投下蛛网般阴暗的影子,墨蓝的瞳孔缓缓倒映着浸透了波斯地毯的血。
他拿着枪抵着宋京川的额头,缓缓往下扣扳机。
杀了他。
李拾遗和这个男人做了交易。
杀了他。
他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
杀了他。
李拾遗就不会被他用金钱引诱。
杀了他。
李拾遗,就是我的。
我的。
我……被引诱……飞走的……小乌鸦……
……
他明明做着极其疯狂的事。偏偏,那双深蓝到乌黑眼瞳没有一点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