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杏村还是老样子,江疑和周奇一前一後地走在田埂上,地里没有农民在忙碌,都回家吃饭休息了,村庄安静又祥和。
他走在前面提前到了周奇家的木板房,春联和灯笼还是他在这里支教时挂上的,红纸已被风残蚀地破旧褪色,但黑色墨迹却很清晰鲜艳,似乎被反复描摹过以保持它最初的样子,江疑看着老房子微微发愣,等着他上前开锁,大门打开,跨进门槛,里面的陈设依旧和他走的时候一个样,墙上仍然还挂着一个杏花花环,花已经枯尽了,叶子也干瘪脱落了,只剩下细细的枝条团成一个圈挂在那里,要不是位置都一模一样,江疑绝对不会想到那是一个花环,他吃惊地问道:“那个不会是我之前给你编的那个花环吧?”
“嗯。”周奇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轻声地应道。
“都干枯成那样了,怎麽还不丢掉?”江疑拍了拍椅子上的灰,随意的问道。
“这些居然也在?哈哈,刚好。”江疑看见角落里的热得快,电水壶和浴桶,哈哈笑起来。
“嗯,江老师的东西全都保留着。”周奇抿了抿嘴,看着他道。
“我去给你烧水,洗个澡再收拾要带走的东西。”江疑提起水桶来到厨房。
周奇赶紧跟上,讪讪地说道:“一直没回来,缸里没水了。”
江疑放下水缸盖子,眉尖跳了跳,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我去井里打水。”
“江老师,我帮你。”
“不用,这活儿我熟悉。”江疑打趣道,提着两只水桶大步往外走。
打了水回来,江疑把折叠浴桶打开,长久没用落了灰,用清水细细洗了一遍,然後才用热得快把水烧好,兑好水温,他满意地拍拍手,对周奇笑道:“可以洗了!”
“在这里?”周奇看着摆在堂屋中央的浴桶,有一些纠结。
“是啊,不然去哪里?”江疑理所当然地的点点头,茅坑让他深有阴影。
“哦。”周奇默默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江疑见他站在旁边没动,赶紧催促道:“快脱衣服啊,水温本来就刚刚好,冬天里凉得快,再不洗等会儿就成冷水了。”
周奇涨红了脸,半晌才擡起头看着他道:“江老师,你先出去。”
“原来是害羞了啊,都是男人,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江疑哈哈大笑起来,还是依言跨出了门槛,替他拉上了门。
外面天已经黑了,江疑百无聊赖地地蹲在门口,打着手机的手电筒,撑着下巴数泥巴地上的蚂蚁,门吱嘎一声打开,他笑嘻嘻地站起来:“洗好了?”
紧接着自己的头撞到了什麽,只听周奇“嘶”的一声倒抽冷气,江疑揉着头站好,看见周奇捂着下巴疼的微微弯了腰,他吓得连忙凑上去查看:“阿奇,没事吧?”
周奇闪着泪花,一手捂着下巴,另一手挡着避开了他,涨红着脸道:“没事,江老师。”
“不行,我看看有没有磕破。”江疑不由分说地拉下他的手,轻轻地擡起他的下巴,用拇指将他的下嘴唇微微往外拨开,看见没有破皮,这才放了心。
周奇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好了,你去收拾东西吧,我也洗个澡。”江疑松开他,朝里间偏了偏头示意道。
“哦,好。”周奇反应过来,连忙里面走。
江疑来的时候太匆忙,什麽也没带,把水烧好後才想起来问道:“阿奇,有多馀的毛巾吗?”
周奇从隔壁跑了过来,露出为难之色:“没有。”
江疑转了转脖子,思忖了片刻无奈道:“可以用一下你的吗?不会嫌弃我吧。”
他说着开始脱大衣,周奇连忙去拿来他的毛巾,一边快速回到隔壁关上门一边急急忙忙说道:“不,不嫌弃。”
江疑看着少年的背影哈哈大笑,戏谑地说道:“跑这麽快干什麽。”
他洗完澡,由于没有带牙刷,只好含了一口水简单地漱漱,洗漱完毕,周奇已经收拾好了,他的东西不多,整理完了也就一个书包的衣服等杂物。而且他的衣服都很旧,大多是用周爷爷穿过的改装过来的,江疑决定回北京之後给他全部添置新的,于是周奇应他的要求又往外挑挑拣拣,只剩了身份证丶户口本丶几本书和一本相册。
看着他收拾好了,江疑的困意也上来了,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後,便走到了周爷爷之前睡过的床边,微微笑道:“阿奇,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好。”周奇去关了灯,回到自己的小床上,借着月光打量侧卧在对面床上的江疑。
江疑躺在床上,裹紧被子蜷成了一团,心想这里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湿冷,被子一到了冬天永远都不暖和,他皱了皱眉,克制住冷得打颤的牙齿,哆嗦着问道:“阿奇,你冷吗?”
“不冷。”少年平稳的声音传了过来。
“哦,好,没事了,睡吧。”江疑吸了吸鼻子,默默地把整个头都缩进了被子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把被子睡暖和,那边的少年倒是似乎很快就入睡了,睡得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