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珩暗自下了决心,决定以後不再刻意和师尊保持距离,他今天看出来秦染不悦,但又无计可施,他丝毫不懂得如何处置他陌生而又炽热的情爱,只怕在他师尊面前露出马脚。
于是只能强忍情意,将他推开。
可第二天他去找他师尊,却得知他师尊先回青城山了。留下来的掌门一脸无奈地看着他:“珩儿,你来迟一步,我瞧他心里有气,你回去後哄他一下就好。”
他师弟小时候就不喜和他人打交道,後来又醉心于修炼,看起来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仙君,其实单纯的很,心里想的不会掩饰,也不知怎麽和别人相处。
大概能和他师弟相处得来的,就他和严珩了。
严珩道:“掌门师伯,我能否先回去一趟,再赶来这里呢?”
掌门沉吟良久,道:“也并非不可,你用我这镜子回去便是。我看你们历练了大半年了,也该回去了。你过去就不必再来了。”
已至青城山的秦染丝毫没想到徒弟今天居然会回来。
他每次心烦意燥时,都会站在上莲峰溪花涧边上的凉亭里吹风。此时他靠着栏杆,凝视眼前的池塘。
偶尔传来隐隐约约的蔷薇香气,于鼻尖萦绕不去。
忘了何时,大概八九岁上下的徒弟在这儿作画,他就在一旁练剑。等徒弟画完,他兴致勃勃地把画拿给他看:“师尊,这像你麽?”
画他拿着一把剑,站在蔷薇架畔。笔调十分稚拙,画人只画出个穿着白衣的轮廓,和浓墨滴出的五官。
秦染没忍住笑,又瞧见严珩呆呆看着他,遂问道:“珩儿怎了?”
严珩笑:“原来师尊笑起来这般好看。”
不过转眼又是昨日徒弟冷淡的眉眼,他心情又沉落下来。
是他不够关心严珩麽?若非什麽事,他不会主动去找徒弟,想必也伤了徒弟的心罢?
他哪里猜得到有其他原因,自个儿越想越失魂落魄,等严珩回来时,他在这儿已经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严珩一回上莲峰就看到他师尊撑着栏杆观水,蹙起一对秀气的眉,平日明亮的眼眸也黯淡了几分,不禁怜惜起来。他悄悄走到秦染身後,唤道:“师尊,珩儿回来了。”
秦染转身看到他,微讶半晌,而後道:“怎麽这麽快?”
“我怕师尊担心,就先用破虚镜回来了。”见他眉眼舒展开来,严珩小心试探道:“这次下山发生了不少事,我想说给师尊听可以麽?”
秦染自然答应。
他随徒弟走回屋内,方才苦闷瞬间消散,不过也未弄清楚严珩用意,猜来猜去也摸不着任何头绪。
想着一些杂乱的事,连路也没注意看,经过蔷薇架边上时,一脚踩在一块大石上,忽然失去重心,往那蔷薇花丛倒去。
幸亏严珩眼疾手快,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护住他的头,脚站稳了,上半身却被带着往前倾,差点把脸撞到他师尊的脸上。
而此时此刻,却被他紧紧握在手里。
也就恍惚那麽一刹那,严珩就将人扶起,向後退一步:“师尊没事罢?”
秦染有些茫然,回道:“无事。”
他随徒弟接着走,想到方才严珩揽着他时看着他的眼神,是那般灼灼切切,让他觉得无比陌生。但现在又变化如常,仿佛刚才那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
他懒得再深究,深究了他也想不清楚。
就这般,二人又和好如初。光阴似箭,眼看着徒弟年齿渐长,肩背逐渐宽阔,身量高出他半头,已出落成长身玉立的青年。
再不到几日,他的徒弟便要成年了。
秦染给他取字想了几天,挑选玉佩又在他搜寻来的宝器间挑了许久。
冠礼上,严珩垂首望着他师尊在他腰带上系上玉佩,素白的手指来回移动,令他想到初见时,空中翻腾飞舞的雪。
他的母亲让他跪在那雪地里,看有没有人愿买下他做个小厮。但饥荒之年,谁家还有馀粮养得起人?
他跪了许久许久,膝盖和手脚都毫无知觉,眼皮沉重重耷拉在眼上,几乎睁不开。
走到前头,却忽然转过身,来到他身畔。
他这才看清这人的脸,微微打了个寒噤,望着他倏忽便出了神。
山中听雪落,月明林下美人来。
“珩儿。”
回过神,严珩才发现自己竟莫名其妙抓住了他师尊的手指,他想放开,却将目光停滞在日影斑斓之下,心上人因羞窘而微醺的脸。
他耳边一阵轰鸣,而後将秦染的手松开。
再等半年就是上元节了,他想。他定会告诉师尊,如果师尊答应,他便把他搂在自己怀里,轻轻地吻他的额头。
但他不曾想到,再过两个月,他终于在毫无出路的高山之巅,折下了这朵梅花。
【作家想说的话:】
这篇番外主要是讲的两人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徒弟对师尊的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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