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棣没想到小老太会给他打电话,接通後连个阿姨都没敢叫。
谁料小老太语气和善,说自己生病快死了,说沈棣娶了她女儿,人家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俩人也算是做了一场母子。
沈棣连连称是。
小老太自然而然的说自己旅游来了A市,想去看看沈棣。
沈棣当然是立马说好,说自己去接她,小老太推着不让他接,就让他把地址发过来。
沈棣对小老太愧疚良多,不敢隐瞒,问什麽答什麽。
小老太问沈棣家里有没有别墅,沈棣说有。
小老太在那头笑了,又说想见见沈棣的家人亲戚,说当年他和沉沉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彼此亲戚见个面,谁知道拖到了她快死的时候。
沈棣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或许有些不对,可对方是小老太,是爱妻的母亲,是沉沉临终前让他帮忙看顾的老人。
沈棣按照小老太的要求安排着,把沈家旁枝末节的亲戚,乃是心腹下属全都紧急叫了过来。
沈家的一处欧式庄园里,所有门大开。
草坪上,阳光下,蝴蝶在无声的翩翩起舞。
上百号人排列有序的站在沈棣身後,安静的不敢交谈。
一辆房车缓缓而来,停在了离沈棣一百米左右的位置。
李叔下车後拉开了房车的车门,沈棣想迎上去,脚刚迈出一步就愣在了原地。
只见正前方,下车的小老太一身孝衣,身前捧着女儿的遗照。
她的身子骨早已不如之前,枯瘦的身躯在那一身孝衣中,让乌鸦都不敢啼鸣。
头上扎的白色孝条被风吹动,明明是很轻的力道,却把步入中年,被衆人称为家主的沈棣钉在原地。
小老太的唇角因上了年纪下垂着,不知她的人定会觉得这是一个刻薄的人。
她怀里的少女笑颜如花,笑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小老太被李叔扶着,一步步往前走。
这是她旅游的最後一站,也可以是她生命的最後一站。
沈沉提前半小时交了试卷,等赶到A市的时候小老太已经躺在了医院里,她手背上打着点滴,脸上扣了吸氧面罩。
她双眼已经疲累似有千斤重,却不敢闭上眼,只盯着病房门口看。
等到沈沉跑进来,她用尽全力的笑了笑,似乎在说:来外婆这边。
沈沉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小老太,小老太发了很多照片和视频过来,可此次见面,沈沉才知道她是个骗子。
那些照片肯定都是提前拍的。
喉咙堵的发疼,沈沉还没走近就已经落了泪。
他双目猩红跪在病床前,呜咽着叫了声外婆。
沈沉小心翼翼的握起小老太的手,小老太偏头看着他也流了泪。
沈棣已经把事情招供了出来,如果是以往,小老太能把沈棣和沈沉骂个狗血淋头。
但是她此刻心里只有庆幸,还好她外孙还有个亲人,还好她外孙真的不是无家可归。
氧气面罩让她无法说话,她想说话。
一旁候着的医生看出她的意思看了看沈棣,沈棣点了点头,侧过身不忍再看。
“对不起,外婆当年不应该推你的。”小老太想摸摸沈沉的头,却已经做不到这个简单的动作。
她知道的,那个时候她面目可憎,一定吓坏了他。
沈沉:“没关系。”
“听外婆的话,好好的活着。”小老太想说很多,可又不知道说什麽,沈棣说,她外孙有点不太好。
沈沉握着她的手点点头,滚烫的泪砸落在小老太手背。
“你,你爸爸说,他给你妈守了半辈子,没有再娶过。”小老太问。
沈沉嗯了声:“是的。”
“他疼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