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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第2页)

“笔。”他开口,声音平稳如常。

梁玉山递过去一支钢笔,声音温和:“您看还有什麽需要补充的吗?”

季容与接过笔。金属笔身在恒温的空调房里沁着凉意,笔身优雅地镌刻着研究所的徽标——一棵由双螺旋结构缠绕而成的雪松。

“很周到。”他垂眸,流畅地在末页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後将其中一份协议递还给梁玉山。

“合作愉快,季首席。”梁玉山仔细收好文件,笑容里染上一抹难以掩饰的丶如获至宝的欣然,语气愈发殷切:“我现在带您去为您准备的休息室看看吧?季博士?”

季容与的视线从窗外那株生机盎然的植物上缓缓收回,颔首道:“有劳梁所长。”

他的新休息室不算宽敞,但有一扇朝南的窗,阳光充沛,毫不吝啬地洒满整个房间。

接下来的三天,季容与几乎将自己彻底埋进了工作。白天持续分析数据,夜晚便直接在休息室的和衣而眠。直至第四天清晨,他在洗手间冰冷的镜面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眼下泛着青黑的痕迹,才骤然醒悟——这种近乎自虐的忙碌,不过是为了逃避某个早已盘踞心底丶呼之欲出的念头。

水龙头里的冷水哗哗作响,他捧起一捧水泼在脸上,却怎麽也冲不散脑海里那双桃花眼,风流倜傥却又偏偏无情无意。

第五天,季容与几乎都有些憎恨自己,为什麽最後还是站到了顾氏集团大楼下。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来吗?

或许是因为研究所的咖啡太难喝,或许是因为苍城秋天的风里总带着运河的水汽,让他想起大学时某人身上的那股冷冽的香味。

大楼门口的保安已经换了几批,早已经不认得他,虽然现在除非是极其亲近的人才能辨认出这般健壮的Enigma是原来那个瘦小内敛的Omega。

——所幸保安不认得他,疑惑地问道,“你是?”

“我找顾……”面前男人几乎有些愣怔,笑了笑,摇摇头,“我找顾总。”

“顾总?”保安摇头,“这得找前台约时间,还有顾总正出差,去北城开生物科技峰会。”

季容与“嗯”了一声,道谢後就转身离开。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失望还是庆幸顾昭衍的不在。

他在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到无人处点燃後却只是夹在指间,看火星一点点烧向滤嘴。

夜风吹散烟雾,也吹散了他那一瞬间的冲动。

——他到底在期待什麽?烟灰堪堪要落在地上时,他在垃圾桶上碾灭火星,头也不回地走向地铁站。

顾氏大楼到地铁站的距离不长,空气里浮动着晚高峰汽车尾气的浊味和附近面包店甜腻的馀香。季容与的皮鞋摩擦着人行道地砖,发出单调的嗒丶嗒声。

特意换的西装领口被他不耐烦地扯松了些。手机在裤袋里死寂着,他在苍城几乎没有朋友,联系方式更是一点没有,除了那个已经拨不出去的号码。

其实他一直想养盆花。从教化局宿舍到实验室,只有疏疏落落的杂草,偏偏有个积灰的白色陶盆在树下,没有人收拾,像张咧开的丶无声嘲笑的嘴般朝着天空大咧咧地敞着,季容与在赶路时,常常会想如果可以,他应该也种点什麽。想养盆绿萝,或者仙人掌也行,听说好活。

但教化局的宿舍没有阳光,他也没有种子……总有更“要紧”的实验,更“道德”的教化课,把他养花的念头挤到犄角旮旯,再蒙上一层名为“等有机会”的灰。

转过街角,一股清冽湿润的泥土气息,裹挟着若有似无的甜香,猛地撞进他鼻腔里。这味道太突兀,不怎麽应该出现在这般车水马龙的城市中央,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张望一圈。

人行道边缘,一棵叶子掉得七七八八的行道树下,端端正正坐着个身影。一个头发花白丶用旧蓝布头巾包得严严实实的老年Beta坐在一张磨得发亮的小马扎上,面前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厚塑料布。塑料布上,是几盆植物。

不是花店橱窗里那些被精致包装丶娇艳欲滴的玫瑰百合。是几盆小小的丶怯生生的三色堇。花瓣像被打翻的调色盘,紫丶黄丶白晕染在一起,有的花瓣边缘还带着点焦枯的卷边,估计是被午後的太阳灼伤了。

花盆是简陋的黑色薄塑料盆,盆沿沾着新鲜的湿泥点子。根系似乎过于蓬勃,有些已经从盆底的排水孔里微微探出了头。

Beta没吆喝,只是用一双布满深褐色老年斑丶指节粗大变形的手,显现出长时间劳作的痕迹,小心翼翼地拂去一片落在花瓣上的枯叶,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黑泥。浑浊的眼珠偶尔擡起,扫过匆匆的行人,又很快落回她的花上。

一辆皇冠车从大路上轰鸣着驶过,掀起的气流卷起尘土,beta下意识地侧身,帮那几盆小花挡了挡那些冲来的气流。

季容与的脚像被那泥土味粘住了。他想起教化局那个空荡荡的陶盆,想起回来那天在梁玉山办公室看见的油光发亮的绿植。

他喉咙发干,像堵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脚步不受控制地挪了过去,皮鞋踩在塑料布边缘。

Beta擡起头。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意外地清亮。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又或许没有。

季容与的视线在一盆紫黄相间的三色堇上定了格。那盆的花开得最密,几朵小花挤挤挨挨,几乎要盖住底下深绿的叶子。花瓣上沾着几颗细微的水珠,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着微弱的光。

“这个……”他听见自己有些微微沙哑的声音,“……好养吗?”问完他就後悔了,听起来像个傻子。

Beta轻轻点了点那盆花的叶子,动作温柔,“土干了再浇,”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微微的地方口音,却也足够清晰,“别多浇。放有光,不晒的地方。”

“多少钱?”他问,手已经下意识地去摸手机,但是发现自己还带了些现金,索性直接全部拿出来。

Beta报了个数,低得让他有些意外。他从皮夹里抽出纸币,指尖碰到冰冷的硬币时犹豫了一下,把几枚硬币也一起掏出来,放在Beta摊开的手掌上。

Beta没数,只是把硬币拢在手心,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把那盆三色堇捧起来,递给他。小小的塑料盆带着泥土的湿凉感,沉甸甸地压在他手里。那蓬勃的生命力,透过薄薄的盆壁传递到他的手心。

季容与笨拙地抱着那盆三色堇离开了。其实Beta准备给他一个袋子装花,偏偏他走的那样快,于是便也没有叫住他,任由他转身向地铁站走去。

怀里那点湿润的泥土气息和微凉的生命感,奇异地压过了他西装上残留的烟味和心口的窒闷。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怀里多了一团小小的丶跳动的色彩。地铁口的风带着地底的潮气涌上来,他下意识地把花盆往怀里收了收,用西装前襟挡住风口,进了地铁站。

地铁车厢里空荡荡的,季容与靠在窗边,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四年前他在教化局醒来,他的理智就一直告诉他,再也不应该回到这座城市,无论是人,还是什麽都不值得;四年後回来,却发现有些东西就像後颈的疤痕,时间再久也抹不平。

但是赞美命运吧,无法逃避,就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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