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照明系统已自动调整为适应睡眠状态的暖黄色。蜜色的灯光铺陈而开,为顾礼然笼上一层琥珀般的淡金,让这素日利落冷漠的人,莫名多出些许温吞。
摆在这人手边的,不是深黑色的寂灭之剑,而是一把专门用来灌溉的透明水壶。
这样的暖色,这样的柔软,戚应物竟是呆过去几秒。
直到顾礼然擡起头,收回手,板着脸道:“怎麽了?”
戚应物一阵心慌意乱,垂下眼帘:“顾先生不是嫌它幼稚麽?怎麽半夜起来给它浇水?”
顾礼然眉头微动,道:“我是问,你怎麽了。”
戚应物一愣,擡起头:“我?”
顾礼然又朝着对面的椅子扬了扬下巴。
戚应物看出他的意思:让自己过去。
戚应物犹豫两秒,最终还是乖乖走过去,坐到顾礼然对面。
顾礼然的胳膊支在银白的半环形桌上,身体稍稍前倾,盯着对方的眼睛。
真是奇了怪了。
这人的易感期不是已经好了吗?
自己临走前还特地采集了他的体温和血液数据,江奇也看过了,说没问题。
尤其是那双眼睛。
简直……简直就是大雨天,独自站在暴雨下的狗狗一样,让人无法坐视不理。
难道,以那样的方式度过易感期,对他还“不够”吗?
一想到这里,顾礼然的心里又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烦躁。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顾将军,脸上的不耐之意越发明显,声音也带着不虞:“你的易感期还有後遗症?并发症?”
戚应物先是一怔,随即快速摇头:“没有,没有什麽後遗症,全好了。”
顾礼然:“那你究竟怎麽了?”
我究竟怎麽了?
我也想知道,我究竟怎麽了。
顾礼然的手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缩成了一团的叶片。
他的指尖,正一点点磨蹭着薄荷色的小冰球。
戚应物知道,顾礼然的手指,尤其是他的指尖,温度总是很低。
哪怕他浑身都已经发烫了,他的手也是凉沁沁的。
如果是正面压住他,有时候逼得急了,他那带着寒意的指尖,就会用力挠向自己的背部,或者胸膛……
……!
我在胡思乱想些什麽!
戚应物咬了下後槽牙,道:“你这样,太用力了。”
顾礼然:“……?”
戚应物:“叶片。”
“这个叶片,不能用力去蹭,要用指腹,很轻很轻地碰上去。”
“要把它想成……想成很不爱理人的小猫,你但凡对他凶狠一点,他就再也不会搭理你。”
顾礼然皱着眉头,一边说着“怎麽又扯到猫了”,一边尝试着以更轻的力道去碰小冰球。
薄荷色的小冰球晃动几下,依然没有重新打开变为小雪花的迹象。
戚应物看着眼前专注侍弄花草的顾礼然,心里起起伏伏,後槽牙咬了又咬,最终道:“顾先生,我看到直播了。”
顾礼然:“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