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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阙别(第1页)

归阙别

建安城巍峨的轮廓已近在眼前,暮色为巨大的城楼披上一层沉郁的暗金色。护城河水波不兴,倒映着城头林立的旌旗与甲胄森然的守卫。喧嚣的人声与车马声隐隐从城内传来,提醒着两人,他们即将重返这权力与阴谋交织的漩涡中心。

在距离城门尚有数里的一处僻静小林旁,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便在此处分别吧。”莫斯星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平静,只是那冰冷之下,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牵绊,“我自有途径入城。”

封庭筠看着他,目光深邃,带着不舍与担忧:“你……一切小心。若有任何需要,或是身体不适,定要设法告知我。”他知道斯星定然有他的隐匿之法,但建安城如今风声鹤唳,他无法不担心。

“嗯。”莫斯星微微颔首,“我会藏身于……太傅府。”他略一迟疑,还是说出了地点。那里虽危险,却也最安全,更重要的是,离封府仅一墙之隔。这个认知让封庭筠心中微微一暖。

“好。”封庭筠应道,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这青衫面具的身影刻入心底,“我会设法寻你。”

没有更多的言语,两人默契地分开。封庭筠整了整衣袍,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迈开沉稳的步伐,向着城门方向走去,很快便汇入了入城的人流之中。

而莫斯星则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林木深处,沿着城墙根,寻找着记忆中那处因年久失修丶守卫相对松懈的段落。

封庭筠手持将军府令牌,自然无人敢拦,顺利通过城门。然而,他刚踏入城中不久,早有等候在城门附近的封府家将眼尖地发现了他,立刻上前恭敬却又难掩焦急地道:“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都快急疯了!”

封庭筠心知躲不过,深吸一口气,随着家将快步回府。

果然,刚一踏入镇国大将军府那威严的大门,便感受到一股凝重的低气压。正厅之内,父亲封擎岳端坐主位,面色沉肃如铁,不怒自威;母亲秦玉瑶坐在一旁,虽是坐着,但那紧蹙的眉头和眼中的焦灼与怒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逆子!你还知道回来?!”封擎岳猛地一拍桌面,声若洪钟,震得梁上微尘簌簌落下,“一声不吭,离家二十馀日!音讯全无!你是要气死我和你娘吗?!”

秦玉瑶也站起身,走到封庭筠面前,又是气又是心疼,手指几乎要点到他额头上:“筠儿!你如今是朝廷命官,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浑小子!这二十多天,你去了哪里?知不知道家里派人寻遍了建安周边,生怕你出了什麽意外!”她说着,眼圈都有些泛红。

封庭筠垂首,任由父母斥责,心中愧疚,却也无法言明真相。待父母怒气稍歇,他才擡起头,脸上已换上平日沉稳的神色,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凝重:“父亲,母亲,孩儿不孝,让二老担忧了。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孩儿不得不隐秘行事。”

“哦?何事需要你连家都不回,音讯全无?”封擎岳目光锐利如鹰,显然不信他这套说辞。

封庭筠早已打好腹稿,沉声道:“孩儿离京,是为了追查那宫宴刺客,‘青铜面具人’的行踪。”

此言一出,封擎岳和秦玉瑶皆是一怔,脸色变得更加严肃。

“宫宴之後,朝廷大肆搜捕,却毫无所获。孩儿怀疑此人并未远遁,而是仍潜藏于京中某处。”封庭筠继续道,语气笃定,“孩儿得到一些模糊线索,指向京畿之外,故而亲自前往查探,为避免打草惊蛇,才未曾告知家中。”

他这番说辞,半真半假,合情合理。封擎岳身为武将,深知追踪要犯有时确需隐秘,脸色稍缓,但依旧严厉道:“即便如此,也该留下只言片语!你可知道,如今朝局动荡,陛下病重,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封家?你如此行径,若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该如何是好?”

秦玉瑶也叹道:“筠儿,你如今身份不同往日,行事当以家族为重。那刺客虽是逆贼,但自有朝廷法度缉拿,你何必亲身犯险?”她虽心疼儿子,却也知轻重。

封庭筠心中苦笑,他何尝不知?但他追的不是逆贼,是他失而复得的斯星啊!这话却不能对父母言明。他知道父母当年与莫家关系亲密,对斯星亦是疼爱有加,若知晓斯星还活着,并且就是那“青铜面具人”,恐怕会更加担忧,甚至可能出于保护封家的考虑,做出他无法预料的事情。在尘埃落定之前,他绝不能将封家拖入这万劫不复的漩涡。

他只能低头,做出认错的模样:“父亲,母亲教训的是,是孩儿考虑不周,行事鲁莽了。日後定当谨慎。”

见儿子认错态度尚可,封擎岳夫妇的怒气也消了大半,终究是心疼占了上风。秦玉瑶拉着他坐下,细细询问他这些时日的经历,又吩咐下人准备热水饭食。

封庭筠一边应付着母亲的关切,一边心早已飞到了那一墙之隔的丶荒芜的太傅府。斯星,此刻是否已安然抵达?

与此同时,莫斯星已凭借超凡的轻功与对城墙防卫的熟悉,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建安城。他如同夜行的狸猫,在建筑物的阴影间穿梭。

越过高墙,落入那片熟悉的丶死寂的荒芜之中。月色凄清,洒在断壁残垣上,更添几分阴森。但他心中却奇异地感到一丝归属感。或许是知道,此处虽破败,却是他唯一的“家”,且离那人如此之近。

他回到那间稍作整理的厢房,将一路采集的药材和其他物品小心放好。

稍作歇息,待夜色更深,建安城彻底沉寂下来,他再次换上夜行衣,戴上青铜面具,如同一道没有实体的青烟,融入了夜色,向着皇城方向潜去。

皇宫的守卫比之前更加森严,巡逻的禁军队伍往来频繁,暗哨也增加了不少。但莫斯星对皇宫的布局丶守卫换防的规律早已了然于胸,加之其鬼魅般的身法,依旧有惊无险地避开了所有耳目,悄然来到了蕙草宫。

阿娜尔公主似乎预感到他今夜会来,并未安寝,只是卸了钗环,穿着一身素雅的西洲常服,坐在灯下,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阿依夏侍立在一旁,伤势已大好,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见到莫斯星出现,连忙恭敬行礼。

“沈公子。”阿娜尔见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又被忧虑取代,“您终于回来了。”

“公主近日可好?”莫斯星声音透过面具,低沉平静。

阿娜尔叹了口气,让阿依夏去门口守着,这才压低声音道:“公子离京这些时日,宫中局势愈发诡谲。陛下病情反复,时好时坏,几位皇子走动频繁,尤其是三皇子……”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与无奈:“其生母,如今的端贵妃,几次三番寻由头为难于我。或是借请安之名言语敲打,或是在宴席之上暗中贬损,更甚者,前几日竟想将一名据说‘精通礼仪’的宫女安插到我宫中,名为伺候,实为监视,被我以不惯陌生人为由强硬推拒了,却也惹得她更是不快。”

“端贵妃……”莫斯星眸光微冷。此女出身世家,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在後宫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其子三皇子亦是觊觎储位的有力竞争者。她为难阿娜尔,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西洲公主的身份碍眼,更深层的,或许是想通过控制或拿捏阿娜尔,来影响皇帝对西洲的态度,甚至为自己儿子增加筹码。

“这端贵妃宫斗手段确实高超,行事往往不着痕迹,令人抓不住把柄。”阿娜尔蹙眉道,“我虽贵为公主,但在此地终究是异客,根基浅薄,应对起来颇感吃力。长此以往,恐生变故。先生,我该如何是好?”

莫斯星沉吟片刻,缓缓道:“公主不必过于忧心。贵妃之势,并非铁板一块。她倚仗的,无非是帝王的宠爱丶家族的势力以及在宫中经营的人脉。”

他条理清晰地分析道:“首先,帝王病重,心思难测,对贵妃的宠爱未必如昔,此为其一弱。其次,其家族在朝中虽有权势,但亦有政敌,并非没有矛盾,此为其二弱。再次,宫中妃嫔,并非都与她同心,尤其是那些曾受她打压丶或子嗣与她有竞争关系的,皆可引为援手,至少,可利用。”

阿娜尔听得眼眸渐亮。

莫斯星继续道:“至于她安插人手丶言语刁难这些手段,公主可如此应对:其一,谨守本分,不行差踏错,让她寻不到明面上的把柄。其二,对陛下,可适当表现出远离纷争丶只愿两国交好的姿态,博取同情与信任。其三,对宫中其他位份高丶又与她不太对付的妃嫔,可适当示好,不必深交,但可借其势,分散贵妃注意力。其四,她若再行刁难,公主不必一味忍让,可适时强硬,展现出西洲公主的尊严,让她知难而退。毕竟,她也不敢真的将事情闹得太大,影响两国邦交,这个罪名,她担不起。”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当然,这些只是权宜之计。若要根除後患,需从根本上削弱其势力。我会在暗中留意,搜集其与其家族的不法证据,必要之时……或可借刀杀人,甚至除之後快。但最好,是能寻得时机,一石二鸟,既除了贵妃,又能重创其背後的势力。”

阿娜尔听得心潮起伏,既觉豁然开朗,又感寒意森森。她看着眼前这个心思缜密丶手段狠辣的男人,心中庆幸他是盟友而非敌人。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本宫明白了,多谢公子指点。一切依先生之计行事。”

两人又低声交换了一些近日探听到的宫廷秘辛与朝堂动向,直到月上中天,莫斯星才悄然离去,如同来时一般,没有惊动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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