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心毒
翌日,莫斯星与沈寒山丶封庭筠,以及得到消息悄然前来的封擎岳丶秦玉瑶丶文若谦,再次于啸风苑齐聚。
莫斯星将江南之行的成果与京中现状结合,提出了下一步的计划。
“李甫根基,一在军权,虽非直接,但有其影响力与安插之人,二在圣眷。军权之事,非一日之功,需封伯父与庭筠继续暗中经营。而圣眷如今系于柳铭轩一身。若能打破皇帝对柳铭轩,乃至对李甫的信任,其党羽必遭重创。”
“如何打破?”封擎岳沉声问道。
莫斯星看向沈寒山:“先生,那‘缠心’之毒,可曾备好?”
沈寒山自怀中取出一个寸许高的白玉小瓶,置于桌上,声音毫无起伏:“在此。此毒无色无味,入水即溶,非银针可测。中毒者不会立时毙命,但会心腹绞痛,如遭虫噬,日夜不休,精神日渐萎靡,状若痨病,却又查不出具体病竈。寻常医者,束手无策。”
文若谦眼中精光一闪:“公子的意思是……将此毒,用在那位身上?”他指了指皇宫方向。
“不错。”莫斯星颔首,“皇帝年迈多病,身体本就虚弱,再中此毒,痛苦必当倍增。届时,他自然会寄望于柳铭轩。若柳铭轩能解,则其地位更固;若他不能解……”他语气微顿,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皇帝在极度的痛苦与失望之下,会如何对待他这个‘神医’,以及举荐他的李甫?”
封庭筠皱眉:“此毒……不会危及性命?”他并非心慈手软,而是深知皇帝若此时暴毙,局势将彻底失控,于他们不利。
沈寒山淡淡道:“剂量控制得当,可折磨他三五个月而不死。足够你们行事。”
秦玉瑶微微蹙眉,终究轻叹一声,未再多言。她知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下毒之事,需万无一失。”封擎岳看向莫斯星,“宫中戒备森严,尤其是陛下的饮食起居,更是查验极严。”
莫斯星道:“此事,需借阿娜尔公主之手。”
计议已定,衆人又商讨了一番细节,直至深夜方散。
数日後,皇宫大内。
西洲公主阿娜尔借着向皇帝请安的机会,将一小撮无色无味的粉末,悄然弹入了皇帝日常饮用丶由心腹太监试过无毒的参茶之中。她动作隐秘,神色如常,仿佛只是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衣袖。
七日後的深夜,养心殿内便传来皇帝痛苦的呻吟与怒骂声。御医们被急召入宫,却依旧诊断不出所以然,只说是旧疾复发,开了些安神止痛的方子,却毫无效果。
皇帝只觉得心口丶腹部如同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钻营,痛楚一阵猛过一阵,让他坐卧难安,冷汗直流,精神迅速萎顿下去。
“柳铭轩!快传柳铭轩!”皇帝在龙榻上翻滚,嘶哑地喊道。
柳铭轩被火速传入宫中。见到皇帝痛苦不堪丶面色灰败的模样,他心中也是一惊。连忙上前诊脉,指尖搭上皇帝腕脉,只觉其脉象紊乱浮滑,时快时慢,仿佛有数股不同的气在体内冲撞纠缠,却丝毫摸不到中毒的迹象。
他凝神静气,又仔细检查了皇帝的舌苔丶眼睑,询问了症状,越查心中越是惊疑不定。这症状,绝非他熟知的任何疾病!倒像是某种极其诡异的毒物所致?可陛下饮食皆有专人试毒,银针亦未变色,如何会中毒?
他尝试以内力探入皇帝经脉,试图疏导那紊乱的气息,却发现自己的内力如同泥牛入海,不仅未能缓解痛苦,反而似乎激怒了那蛰伏的毒性,皇帝惨叫一声,痛得几乎晕厥过去!
“柳铭轩!你到底行不行?!”皇帝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和极度的不耐与痛苦,声音嘶哑如同破锣,“朕……朕如此痛苦,你竟束手无策?!你这‘杏林翰林’的名头,是浪得虚名吗?!”
柳铭轩额头沁出冷汗,连忙跪倒在地:“陛下息怒!此症……此症极为古怪,非风非寒,非痰非火,臣……臣需时间仔细研究……”
“研究?!朕都快痛死了!你还要研究到什麽时候?!”皇帝抓起枕边的一个玉如意,狠狠砸向柳铭轩!玉如意擦着他的额角飞过,砸在地上,碎裂开来。柳铭轩吓得伏地不敢动弹。
“废物!都是废物!太医院是废物!你也是废物!”皇帝暴怒地咆哮着,剧烈的动作牵动了体内的痛苦,让他又是一阵抽搐呻吟,“李甫!李甫给朕举荐的好人才!这就是他说的神医?!啊——!”
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再说下去,只能在龙榻上蜷缩成一团,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呜咽。
柳铭轩面如土色,浑身冷汗淋漓。他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这诡异的“病症”,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根本无从下手!皇帝若一直如此痛苦,他的圣眷,他的风光,乃至他的性命都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