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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绪纷(第1页)

心绪纷

自那日偏厅令人无措的冲突後,太傅府与将军府之间,仿佛悄然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往日里,封庭筠几乎日日都要来太傅府报到,或是带着新得的玩意,或是分享趣闻,或是干脆赖在书斋,看莫斯星读书作画,自己也拿本兵书在一旁翻看。那蓬勃的身影与清朗的笑语,曾是太傅府一道固定的风景。

然而如今,这道风景骤然消失了。

一连七八日,封庭筠未曾露面。起初,太傅府的下人们还觉着有些奇怪,私下议论几句,但见自家公子依旧每日读书丶习字丶照料那两只已能蹒跚学飞的雏鸟与新来的小奶猫,神色如常,便也渐渐不再提及。

唯有近身伺候的青墨觉察到了不同。公子依旧是那个清冷如玉的公子,用膳丶作息看似规律,但食量明显减了不少,往日里封公子在时,偶尔还能劝着他多用半碗汤,如今却是动了几筷子便搁下了。看书时,那目光有时会长时间停留在同一页纸上,久久不曾翻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或是望着窗外那株梨花已谢丶绿叶成荫的老树出神。那清隽的眉宇间,偶尔会掠过一丝极淡的丶难以捕捉的郁色。

这日清晨,莫斯星的母亲,林婉如夫人,一位气质温婉丶心思细腻的妇人,在莫斯星前来请安时,忍不住关切地问道:“星儿,近日可是身子不适?我瞧你清减了些,脸色也不似往日红润。可要请府医来瞧瞧?”

莫斯星敛目垂首,语气平静无波:“劳母亲挂心,儿子无恙,只是近日天气渐热,胃口稍差些。”

坐在上首的太傅莫文远,一位面容清癯丶目光睿智的中年文士,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儿子一眼。他虽忙于朝务,对家中独子的状况却也并非毫无察觉。他深知自己这儿子看似温顺,实则极有主见,心思深沉,许多事不愿与人言说。他沉吟片刻,道:“读书虽要紧,也需顾惜自身。若觉烦闷,可邀三五好友,如庭筠那孩子,一同出去走走,散散心。我瞧他有些日子没来了?”

提及封庭筠,莫斯星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杯中清亮的茶汤漾开细微的涟漪。他擡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父亲,声音依旧清淡:“庭筠兄近日想必军务繁忙。儿子自有分寸,父亲母亲不必担忧。”

他语气恭谨,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疏离。林婉如还想再说什麽,莫文远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再问。他们这个儿子,聪慧懂事是真,但骨子里的执拗与独立也是真,他若不愿说,谁也逼问不出。

请安过後,莫斯星回到自己的“静思斋”。青墨早已将书斋收拾得一丝不茍,窗明几净。那只小奶猫被安置在一个铺了软垫的精致竹篮里,放在靠近窗口的矮榻上,此刻正蜷成一团,睡得香甜。经过这些时日的精心喂养,它虽然依旧瘦小,但精神头好了许多,绒毛也变得顺滑了些,细弱的叫声也响亮了几分。

莫斯星走到矮榻边,俯身看着那小小的一团。小猫似乎感受到他的气息,迷迷糊糊地擡起头,睁开湛蓝的丶尚未完全褪去蓝膜的眼睛,冲他细声细气地“咪呜”了一声,伸出带着细小肉垫的爪子,在空中虚虚地抓挠了一下。

他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碰小猫粉嫩的鼻尖。那冰凉的丶柔软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安宁。

然而,这安宁转瞬即逝。

那日偏厅的情景,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封庭筠灼热的呼吸,强势的拥抱,那双眼中翻涌的丶他看不懂的激烈情绪,以及最後那令人羞耻的触感……每一个画面,每一处细节,都在他独处时不受控制地反复涌现。

他并非对情爱之事全然无知。圣贤书中有述,市井话本有传,他博览群书,自然知晓这世间除了君臣丶父子丶兄弟丶朋友之外,尚有男女之情,夫妻之伦。可他从未想过,这种情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发生在自己与封庭筠之间。

那是错的吗?圣贤之道,人伦纲常,似乎并无此等位置的容身之处。可若那是错的,为何封庭筠的眼神那般痛苦而真挚?为何自己的心会跳得那般失控?为何在被他紧紧抱住的那一刻,除了惊慌,心底深处竟会生出一丝隐秘的丶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贪恋?

他试图用理性去分析,去厘清。他将自己沉浸在书海之中,翻阅那些讲述礼仪丶人伦丶性理的典籍,试图从中找到答案,或是找到说服自己的依据。然而,那些冰冷的文字,在面对内心真实翻涌的情感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也试图疏远,用冷淡筑起高墙。所以他默许了封庭筠多日的不出现,甚至隐隐希望这种状态持续下去,让时间来冲淡一切,让一切回归“正常”。

可是,当书斋里再也没有那个吵吵嚷嚷的身影,当午後再也没有人不由分说地拉他出去“散心”,当听到青墨无意中提起“听说封公子前日在校场又立了头功”时,心中那尖锐的刺痛与空落感,又是从何而来?

“喵呜——”小猫似乎不满他的走神,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

莫斯星收回思绪,看着小猫依赖的姿态,心中一片混乱。他聪颖绝伦,能解经义疑难,能析天下大势,却唯独解不开自己心上这团乱麻。

他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想要像往常一样,通过写字或作画来平复心绪。他提起笔,蘸饱了墨,却迟迟无法落下。笔尖的墨汁凝聚,最终“啪”地一声,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迅速洇开一团浓重的黑,如同他此刻晦暗不明的心境。

他颓然搁下笔。

逃避,似乎并不能解决问题。那日封庭筠仓皇逃离的背影,以及这些时日他反常的沉默,都说明他同样深受困扰。他们之间,终究需要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

只是,该如何谈?谈什麽?他尚未想得十分明白。

与太傅府表面平静下的暗流涌动相比,将军府这几日可谓是人仰马翻,鸡犬不宁。

封庭筠那日从太傅府仓皇逃回,如同丢了魂一般。他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饭也吃得极少。往日里精神抖擞丶仿佛有使不完力气的少年将军,此刻却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蔫头耷脑,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郁。

他的异常,自然瞒不过府中上下。将军夫人,秦玉瑶,一位性情爽利丶风风火火的将门虎女,见儿子这般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焦急,追问了几次,封庭筠却只是闷声道“无事”丶“练武累了”,便再无他话。

这日,封庭筠照常去城西校场操练。他试图用高强度的训练来麻痹自己,挥汗如雨,将所有的困惑丶懊悔丶羞耻以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都发泄在手中的长枪与箭靶之上。

然而,心绪不宁,便是武者大忌。

练习骑射时,他脑海中不时闪过莫斯星清冷的眉眼,闪过那日他惊惶无措的眼神,闪过两人身体紧贴时那令人心悸的触感……就在他引弓欲射,心神恍惚之际,座下爱驹“追风”似乎被路旁突然惊起的飞鸟扰了一下,前蹄微趔。封庭筠心思本就不在马上,猝不及防之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竟被猛地甩了出去!

“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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