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波涌
就在莫斯星与沈寒山于隐雾山影楼定下盟约,整合力量之时,千里之外的建安城,并未如表面那般因周谨的倒台而恢复平静,反而因权力格局的剧变,激起了更深层次的暗涌。
天牢深处,周谨披头散发,昔日权倾朝野的工部右侍郎,如今已是阶下之囚。他虽身陷囹圄,但多年经营,党羽遍布,依旧能通过一些隐秘渠道,与外界传递消息。他深知自己罪证确凿,难逃一死,但在死前,他绝不甘心让那些扳倒他的人好过,尤其是隐隐指向的封家,以及那个神秘莫测的“青铜面具人”。
与此同时,失去了周谨这个重要盟友的端贵妃与三皇子,如同被斩断一臂,在宫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德妃与二皇子趁势追击,不断在病榻前的皇帝耳边吹风,构陷端贵妃与三皇子与周谨勾结,意图不轨。皇帝本就昏聩多疑,在接连的打击下,对端贵妃母子愈发厌恶,甚至动了废黜三皇子封号的心思。
端贵妃母子狗急跳墙,更是将封家恨之入骨,认为若非封家与那“青铜面具人”暗中作梗,他们绝不会落到如此田地。他们与同样惶惶不可终日的李甫等人联系愈发紧密,试图寻找反击的机会。
李甫比周谨更为老谋深算,他虽暂未受到直接冲击,但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一方面加紧清除可能与周谨往来留下的痕迹,另一方面,则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疯狂探查封家的动向与“青铜面具人”的真实身份。
这一日,将军府,啸风苑。
封庭筠的伤势已完全康复,甚至内力在莫斯星与沈寒山的先後调理下,更显精纯。他坐在书案後,听着文若谦的汇报,眉头紧锁。
“少爷,近日京中不太平。”文若谦神色凝重,“我们安插在吏部与京兆尹府的几个眼线,接连失去了联系,恐怕已遭不测。此外,市井间开始流传一些对大将军不利的言论,说大将军拥兵自重,与江湖匪类勾结,意图不明。”
封庭筠冷哼一声:“是李甫和端贵妃那边的反击开始了。”他指尖敲击着桌面,“他们不敢直接动兵,便用这些下作手段,清除我们的眼线,污蔑父亲名声。”
“不仅如此,”文若谦压低声音,“老朽收到密报,李甫似乎查到了些什麽,正在暗中调查当年莫府抄家後,一些失踪的仆役下落,尤其是……可能见过斯星少爷年幼时容貌的旧人。”
封庭筠瞳孔骤然一缩,猛地站起身,一股凌厉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莫斯星的安全,哪怕是潜在的威胁也不行。
文若谦连忙道:“少爷息怒。斯星少爷如今身在影楼,行踪隐秘。但此事不可不防。”
封庭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吟片刻,道:“通知我们的人,加强戒备,尤其是对父亲和母亲的护卫。那些流言,不必理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倒是李甫调查旧仆之事……”他眼中寒光一闪,“让‘夜枭’的人出手,将所有可能被找到的莫府旧仆,全部秘密转移,妥善安置,若有不从或可能泄密者……”他後面的话没有说,但意思已然明确。
文若谦心中一凛,知道这位少将军已然动了真怒,为了守护那人,不惜任何代价。“老朽明白,这就去办。”
封庭筠走到窗边,望着莫斯星离去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担忧与思念。京中局势愈发险恶,他恨不能立刻飞到那人身边,与他并肩面对。但他也知道,自己必须稳住京城,这是他们的根基,绝不能乱。
“斯星,你一定要平安……”他低声自语,拳头紧紧握起。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
西洲公主阿娜尔坐在梳妆台前,听着贴身侍女阿依夏的低声禀报。
“公主,奴婢打听清楚了,端贵妃那边,近日与李甫大人府上的一位管事嬷嬷来往甚密。三皇子也多次秘密召见一些禁军中的将领,虽然职位不高,但掌握着部分宫门值守。”
阿娜尔对着铜镜,仔细地描画着眉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狗急跳墙了。看来,他们是准备铤而走险了。”她放下眉笔,转过身,“把我们掌握的,关于端贵妃娘家兄弟强占民田丶逼死人命的证据,找机会‘送’到德妃娘娘手里。再给二皇子那边透点风,就说三皇子近日频频联络禁军,恐对陛下不利。”
阿依夏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是,公主!奴婢这就去办!”
阿娜尔看着侍女离去的背影,眼神深邃。她与莫斯星的盟约,便是建立在对这赵氏江山的共同仇恨之上。搅乱这潭浑水,看着他们自相残杀,正是她所乐见的。而她也清楚,自己在这深宫中的价值,便是为那位神秘的“青铜面具人”,提供最及时丶最致命的信息。
风暴的漩涡,正在京城上空加速旋转。各方势力都在紧锣密鼓地布局,等待着那最终图穷匕见的时刻。
隐雾山,影楼总舵。
莫斯星站在後山一处僻静的悬崖边,负手而立,山风鼓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墨发飞扬,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却也愈发显得遗世独立,仿佛随时都会乘风归去。
沈寒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後,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