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四章:稚心
引语:灵丹续命记忆消,赤子之心似初生。非是前尘尽忘却,情根深种难自拔。
回天丹的药效神奇,秦弓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苍白的面颊渐渐有了血色,瘦削的身形也开始丰润。只是那双曾经洞察世事的眼眸,如今清澈得如同山涧清泉,不染半点尘埃。
“这是毛笔。”吴戈耐心地教他握笔的姿势,“要这样拿,对。。。”
秦弓学得很认真,但握笔的手势总是不得要领。一滴墨汁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团黑渍。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怯生生地看向吴戈:
“我。。。我弄坏了。。。”
吴戈心中一酸,握住他的手,一笔一画地带着他写:“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这样的场景每日都在侯府上演。吴戈教他识字丶读书丶礼仪,甚至如何用筷子。秦弓学得很快,不过月馀,已经能认得上千个字,读些简单的诗文。
只是他始终想不起从前的事。太医说,这是回天丹的副作用,记忆或许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这日午後,秦弓在书房临帖。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认真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吴戈站在门外,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百味杂陈。
“侯爷。”阿升低声禀报,“兵部左侍郎求见,说是有要事。”
吴戈皱眉:“不是说了,尚书需要静养,兵部事务由他们自行决断吗?”
“说是西狄遣使朝贡,需要尚书印信。”
吴戈沉吟片刻:“让他去花厅等候。”
他转身欲走,衣袖却被拉住。秦弓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後,眼中带着不安:
“你要去哪里?”
这些日子,秦弓对他异常依赖,几乎寸步不离。吴戈柔声道:“我去去就回,你继续写字。”
秦弓却不肯放手:“我跟你一起去。”
花厅里,兵部左侍郎见到秦弓,急忙起身行礼:“尚书大人。”
秦弓下意识地往吴戈身後躲了躲。吴戈解释道:“尚书大病初愈,不便理事。有什麽事,直接说吧。”
左侍郎呈上文书:“西狄使者已在驿馆住下,这是贡品清单和他们的请求。按例需要尚书用印。”
吴戈接过文书,正要细看,秦弓却突然开口:
“西狄。。。是那个擅长养马的部族吗?”
左侍郎一愣:“正是。大人您。。。”
秦弓继续道:“他们的贡品里应该有五百匹战马,要求是开放边境五市,对吗?”
左侍郎目瞪口呆:“正。。。正是!大人您想起来了?”
秦弓自己也愣住了,困惑地摇头:“我不知道。。。就是突然想起来的。。。”
吴戈心中一动。这些军国大事,失忆後的秦弓本不该知道。难道他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
送走左侍郎後,吴戈试探着问:“你还想起了什麽?”
秦弓蹙眉思索,神情痛苦:“很多。。。很多画面。。。但是看不清楚。。。”
“想不起来就别勉强。”吴戈急忙制止,“我们慢慢来。”
然而,从这天起,秦弓的记忆似乎在一点点复苏。有时他会突然说出某个朝臣的名字,有时会对某件政事提出精辟的见解。但问起他是如何知道的,他又说不清楚。
这日,阿史那云前来探望。见到秦弓,她眼中闪过惊讶:
“尚书大人气色好多了。”
秦弓看着她,忽然道:“公主的骑射功夫,在女子中当属第一。”
阿史那云惊喜道:“大人记得我?”
秦弓却摇头:“不记得。。。但我知道你箭术很好。”
吴戈与阿史那云交换了个眼神。这种情况,连太医也解释不清。
送走阿史那云後,吴戈带着秦弓在花园散步。海棠已经谢了,满树绿叶葱茏。
“我是不是。。。忘了很多重要的事?”秦弓突然问。
吴戈脚步一顿:“为什麽这麽问?”
“我经常做梦。”秦弓轻声道,“梦见战场,梦见朝堂,还梦见。。。萤火虫。”
吴戈的心猛地一跳:“萤火虫?”
“嗯。”秦弓点头,“很多很多的萤火虫,在河边飞舞。还有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知道。。。他很重要。”
吴戈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哽咽:“那个人。。。是我吗?”
秦弓擡头看他,目光清澈:“我不知道。但是。。。”他按住心口,“每次看到你,这里都会痛。”
这一刻,吴戈再也控制不住,将他拥入怀中。忘记了一切,却还记得心痛的滋味,这是怎样深刻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