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的弟子们轮流前来侍疾,苏沫也日日过来探望。就连远在西域的慕容燕都派人送来灵药。
这日,秦弓精神稍好,靠在床头看弟子们送来的文章。忽然,他指着其中一篇道:"这个见解很独到。"
吴戈接过一看,是篇讨论海运的文章。他笑道:"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操心这些。"
"学问之道,贵在传承。"秦弓望着窗外,"我这一生,最欣慰的就是看到这些後辈成才。"
秋去冬来,秦弓的病时好时坏。这日雪後初晴,他执意要到园中赏梅。
吴戈为他裹上厚厚的狐裘,扶他在梅林中的亭子坐下。红梅映雪,暗香浮动。
"真美。"秦弓轻声道,"就像我们第一次在江南过冬时一样。"
吴戈握着他冰凉的手:"等你好了,我们年年都来看。"
秦弓却摇头:"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能在走前再看一眼这梅花,已经很满足了。"
"不许胡说!"吴戈声音哽咽,"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的。"
秦弓靠在他肩上,轻声道:"这一生,能与你相知相守,我已经很幸福了。"
就在这时,园外忽然传来喧闹声。原来是新帝微服到访。
"太傅,"年轻的皇帝快步走来,"朕带了大内最好的太医来。"
秦弓想要起身行礼,被皇帝按住:"太傅安心养病,朝中一切安好,都是太傅当年打下的根基。"
皇帝在江南停留三日,每日都来探望。临行前,他在秦弓床前郑重承诺:
"太傅放心,您开创的文教大业,朕定会传承下去。"
送走皇帝,秦弓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他甚至能下床走几步,还能批阅几篇弟子的文章。
但吴戈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秦弓执意要亲手包饺子。
"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江南过年吗?"他一边包饺子一边说,"那时你连擀面杖都不会拿。"
吴戈红着眼圈点头:"是你手把手教我的。"
当晚,秦弓吃了小半碗饺子,还喝了点酒。睡下前,他紧紧握着吴戈的手:
"这一生,我过得很值得。"
第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秦弓在吴戈怀中安详离世。
遵照他的遗愿,丧事从简。但送葬那日,苏州城万人空巷。文渊阁弟子丶女子书院学生丶受过他恩惠的百姓,都自发前来送行。
吴戈没有流泪,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墓前,直到夜幕降临。
"先生临终前,留给侯爷一封信。"陆文渊呈上一个信封。
吴戈展开信,上面是秦弓娟秀的字迹:
"。。。
若是有来生,但愿还能与你相遇。不必在朝堂,不必在江湖,只在一个有萤火虫的地方就好。。。"
信的末尾,抄着他们年轻时最喜欢的那首诗:
"曾伴将军百战身,今作江南闲散人。
不羡庙堂朱紫贵,但求相守白头新。"
吴戈将信贴在胸口,仰望星空。今夜星光灿烂,仿佛那人含笑的眼睛。
三年後,吴戈在睡梦中安然离世。弟子们遵照遗愿,将他与秦弓合葬在栖霞山上。
墓前立着一块无字碑——他们说,二位的功过,青史自有评说。
而他们相守一生的故事,化作江南的春风,年复一年,吹拂着这片他们深爱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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