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章:病榻
引语:病骨支离卧锦衾,汤药难医相思疾。非是身娇体易损,情深反被情深累。
秦弓这一病,来得又急又凶。
那日在太庙布局擒逆,他强撑病体指挥若定,待叛党尽数伏诛,那根紧绷的弦骤然断裂,整个人便如秋叶般飘零倒下。高热三日不退,咳喘不止,太医署最好的医官轮番诊治,却都摇头叹息。
“尚书大人这是积劳成疾,又兼旧伤复发。”太医令跪在吴戈面前,声音发颤,“若是今夜高热再不退,只怕。。。”
吴戈一拳砸在廊柱上,指节迸出血痕:“救不活他,我要太医院陪葬!”
寝室内药气弥漫,秦弓躺在锦被中,面色苍白如纸,唯有颧骨处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昏沉中仍不安稳,时而蹙眉呓语,说的都是朝堂军务。
“北狄。。。使节。。。不可怠慢。。。”
“太子。。。课业。。。《资治通鉴》。。。”
“西凉。。。还有馀党。。。”
吴戈坐在床沿,用湿帕子轻轻擦拭他额角的虚汗,心如刀绞。这个人,病中念念不忘的仍是江山社稷。
“侯爷,”阿升端着药碗进来,眼睛红肿,“该用药了。”
吴戈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小心地扶起秦弓,一勺一勺地喂药。褐色的药汁顺着嘴角滑落,他耐心地擦拭,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夜深时,秦弓的高热终于退去片刻,悠悠转醒。
“。。。什麽时辰了?”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子时了。”吴戈握紧他的手,“感觉如何?”
秦弓勉强扯出一抹笑:“死不了。。。”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吴戈急忙为他抚背,待咳喘稍平,喂他喝了半盏温水。
“朝中。。。可还安稳?”秦弓喘着气问。
“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朝政?”吴戈又气又急,“你给我好好养病,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秦弓摇摇头,目光执拗。吴戈无奈,只得简要说些朝中近况:
“北狄使节已经安置妥当,阿史那云很守规矩。”
“太子殿下日日来问安,课业也没落下。”
“西凉馀党清查完毕,礼部换了新人。。。”
听着这些,秦弓的神色才渐渐放松。他望着吴戈憔悴的面容,轻声道:“让你担心了。”
吴戈将他的手贴在脸颊:“你若真觉得对不起我,就快点好起来。”
这一夜,吴戈衣不解带地守在床前。每当秦弓睡不安稳,他便轻声安抚;每当咳喘发作,他便扶起为他顺气。侯府上下见状,无不感动。
然而消息传到朝中,却引来不少非议。
这日早朝,果然有御史站出来:
“陛下,秦尚书病重不能理事,兵部积压公务甚多。臣请另选贤能,暂代尚书之职。”
皇帝尚未开口,吴戈已冷冷道:“尚书只是偶感风寒,不日即可痊愈。王御史这般急切,莫非另有打算?”
那御史脸色一白:“侯爷误会了,下官只是为国事着想。。。”
“好一个为国事着想。”吴戈步步紧逼,“尚书抱病擒逆时,怎麽不见你站出来为国事分忧?”
朝堂上一时鸦雀无声。谁都知道镇北侯正在气头上,这时候触他霉头,无异于自寻死路。
最後还是太子出面解围:
“太傅为国操劳以致病倒,孤心甚忧。既然太傅需要静养,兵部事务就由左右侍郎暂代,大事奏报定夺即可。”
这个安排合情合理,衆人再无异议。
退朝後,太子特意追上吴戈:
“侯爷,太傅病情究竟如何?孤实在担心。”
看着太子真诚的目光,吴戈心中一软:“殿下放心,他只是需要时间休养。”
太子点头,忽然压低声音:“孤听说。。。有人在暗中收购药材,特别是治疗咳喘的珍稀药材。”
吴戈眼神一凛:“殿下从何处得知?”
“东宫的采办太监说的。”太子道,“而且。。。收购的人似乎与西凉有关。”
这个消息让吴戈心中警铃大作。西凉馀孽这是要断秦弓的生路!
回到侯府,吴戈立即加派人手,一方面保护侯府安全,一方面暗中调查药材之事。
然而,更让人忧心的是,秦弓的病情反复不定。高热退了又起,咳喘时好时坏,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这日,秦弓精神稍好,靠在软枕上喝药。窗外春光正好,海棠开得绚烂。
“我想去院子里坐坐。”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