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领地意识极强,抗拒交流,对陌生人有高度警惕性和攻击性。发出威胁性非语言声音。”
“附近居民认识他,说他叫易小天,没人听过他说话,早餐店老板娘可怜他,每天会给他留点食物。”
严序的描述如同在给一个未知生物做分类。
“易小天?”赵朗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大腿。
“嘿!你说那‘小猫崽子’啊!我知道他!就住在那边废弃报刊亭里是吧?片区里的老住户了,好几年前就在这儿晃悠了,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的,也没人听他开过口,就挺机灵的,跑得还快。”
“你对他有了解?”严序看向赵朗,眼神里带上了分析意味。
“算不上了解吧,”赵朗挠挠头,“片区里这种边缘小孩多少都知道点。”
“他不惹事,就是有点……嗯,像个小动物,有自己的地盘。以前有混混想抢他东西,被他挠得满脸花,凶得很。但你不招惹他,他也不搭理你。怎麽,你觉得他跟案子有关?”
赵朗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目前没有证据指向他参与犯罪。”严序冷静地说,“他的体格和表现出的行为模式,不符合技术开锁所需的专业训练特征。但是——”
他再次调出平板上的地图,标记出三个案发地点和易小天常活动的区域。
“他的主要活动范围,与三起案发地点存在高度地理重叠。而且,据附近的人和你的描述,他拥有对该区域极高的丶24小时不间断的熟悉度。”
严序想了想,道:“他可能是一个……未被记录的丶持续运行的环境监测单元。”
赵朗张大了嘴:“监测单元?你说他……可能看见了什麽?”
“这是一种假设。”严序谨慎地说。
“案发前居民感受到的‘异常’,如果是真实存在的踩点行为,那麽一个长期栖息于此丶感知敏锐且几乎隐形的人,其目击概率远高于普通居民或失效的监控探头。”
“可他不会和我们说话啊!怎麽问他?”赵朗觉得这想法有点天方夜谭,“那小子警惕得要命,根本不让生人靠近。我试过想给他点吃的,套套近乎,他蹭一下就没影了。”
“这正是难点所在。”严序承认,“信息源存在,但获取信息的通道被阻塞。常规询问方式对他无效,甚至会起反作用。”
他想起昨天易小天那炸毛嘶吼的样子。
赵朗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倒也是……那孩子确实邪门。有时候你觉得他根本没在看你,但片区里啥事好像都瞒不过他似的。有一次老李家孙子跑丢了,大人都快急疯了,最後是那小子不知从哪个旮旯角落里把人给领出来的,完了一句话不说又走了。”
严序的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光。
赵朗的补充印证了他的部分猜想。
易小天对这片区域的感知和记忆能力可能远超常人。
“需要一种非传统的‘询问’策略。”严序得出结论,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能把他当成普通证人或嫌疑人。需要建立某种……基于他规则的交互协议。”
赵朗听得云里雾里。
“交互协议?老严,你说点我能听懂的成不?你是不是又想去找他?我跟你讲,你可别硬来,那孩子看着可怜,你别吓着他。”
“恐惧和胁迫会导致数据污染和规避行为,降低信息可靠性。这不是最优解。”
严序否定道,他的思维已经飞速运转起来,“需要找到一种他能够理解丶且不视为威胁的信息交换媒介。”
他看了一眼碗里剩下的豆浆,又看了看周围嘈杂的环境,最後目光落在赵朗那张写满担忧和不解的脸上。
“他的‘领地’……那个废弃报刊亭,你有进去过吗?”严序突然问。
“我?我进去干嘛?”赵朗听得直摇头。
“那算是他家了吧,没事我闯人家里去不合适。而且那门口堆的都是过期杂志,堵得严严实实的。”
“过期杂志……”严序重复了一遍,似乎在思考什麽。
就在这时,赵朗的警务通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嗯啊了几句,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得,又来事了。隔壁街两口子打架,动菜刀了,我得赶紧过去。”
赵朗匆匆起身,把最後半个包子塞进嘴里,含糊地说,“老严,案子的事你再琢磨琢磨,那个易小天……唉,你有点分寸,别太吓着那孩子。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说完,他风风火火地冲出了早餐摊,很快消失在巷口。
严序独自坐在嘈杂的早餐摊前,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後一口食物。
他再次用酒精棉片擦了擦手和嘴角。
他的目光投向那条通往易小天“领地”的深巷。
“过期杂志……视觉信息……”他低声自语。
一个计划的雏形,开始在他那绝对逻辑的大脑里慢慢成形。
这个计划无关胁迫,也无关传统的问答。
它或许需要一点非常规的“诱饵”,一种基于极致观察力本身才能理解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