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池挤在他旁边弯着腰洗脸,挤了点洗面奶在脸上揉,满脸泡沫地擡头:“嗯,半夜回来。中午晚上的饭我等会儿准备好,你热一下就能吃。别不吃,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检查。”
“我是三岁小孩儿麽,”傅晚司当没听见,非常不让人省心地越过左池出去了,“程泊疯了?加班加一天。”
左池捧着水:“当老板的哪有好人。”
“说对了,”傅晚司在餐桌前坐下,喝了口左池给他热的牛奶,“你们老板就是个傻逼。”
傅晚司托程泊给老赵捎个话,不是他没老赵的联系方式,是烦商人都有的通病,你要一样,他可逮住冤大头了,隔三差五总得给你打个电话问问另一个你要不要。
另一个九成九不是什麽好东西。
十来年的交情,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也不能给人骂一顿绝交了。
傅晚司就是懒得听老赵烦叨才喊了程泊当中间人,也不白当,中间人怎麽也得从他这儿抽点成走。
程泊就爱占小便宜,这忙爱帮。
昨天托的事,今天早上程泊就发消息说得等等。
不是老赵得等等,是他得等等。
他刚从别人那儿看了块翡翠,十几万买下来,老赵听说了电话里跟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以後别找他,不认程泊这个兄弟了。
“哥心都不好受,”程泊发语音跟傅晚司哭,“这麽多年兄弟,就因为这个不搭理我了。”
傅晚司听他假哭听得闹心,噼里啪啦也给骂一顿:“干点什麽行呢你。”
到头来还得傅晚司亲自联系。
左池做完饭就出门了,临走扒着门一脸严肃地跟他说:“吃饭!别订外卖!别不吃!”
傅晚司笑着骂了句:“快滚吧。”
左池一走,屋里瞬间静了下来。
厨房没有叮叮咣咣的动静,沙发上没人趴着看书,阳台上没人抽烟,书房椅子扶手上也没人坐着了。
习惯是个挺可怕的东西。
特别是在你改变了很长久的习惯之後,潜移默化地养成了另一个习惯,就像什麽被连根拔起,然後种了新的,生活连品种都变了。
一个人生活了这麽多年,身边突然多了个敏感又活力四射的小朋友,傅晚司的心情其实很忙乱。
家里多了个大活人,就算这个大活人帅气又可爱,他也不适应,也很懵,刚开始一睁眼看见旁边睡着个人都能给自己吓一跳。更别提晚上睡着之後家门还会被另一个人打开,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这个人会在他的家里做些他根本不知道的事。
光是想想就很窒息。
傅晚司很佩服自己,他这个脾气居然这麽能忍,以前光是想想都能想出一身火气的情形,硬生生忍了俩月忍成了习惯。
可能左池真的挺可爱的吧。
也可能他真的挺稀罕的。
出于照顾左池心情的想法,这些情绪傅晚司没表现出来过,也不可能说出口。
他很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是什麽样的人。
他不是个多好的恋爱对象,甚至都不是个多好的朋友。
一个脾气不好,清高,傲气,看谁都不顺眼,说话不是钉就是刺的,大作家。
傅晚司有时候都想不明白,左池到底喜欢他哪儿。
不像因为缺钱,他不是没社会经验的小年轻,他见过的人太多,缺钱的人眼底都有摆不开的欲望和渴求,在他这儿藏不住。
不是钱,图这张脸麽?傅晚司想想,倒也能接受,毕竟他一开始也是因为脸才注意到左池的。
想着想着就笑了,他最近跟傻了似的,想到点儿什麽就容易笑出来。
不管是什麽,既然已经谈上恋爱了,傅晚司就会认真对待。
他心里有谱,该怎麽对左池好,怎麽维护这段关系,他都有数。
忍着让着,曾经属于一个人的底线往後退了又退,直到敞开自己完全装下另一个人。
做这些的时候他一直是清醒的。
往外说没人信这俩人是正经谈恋爱呢,传的风言风语都是傅晚司又包了个情儿,这回前无古人的,给人领家去了,金屋藏娇呢。都在猜“情儿”有什麽本事,拿下了这麽难伺候的傅晚司。
何恩的事傅晚司给压下去了,圈里很少有人知道,知道了也不敢张嘴。
为了这个他甚至主动给傅衔云打了个电话,父子俩头一回心平气和地在手机里聊了有半小时。
挂电话前傅衔云问傅晚司这回是动真格的了吗。
傅晚司没犹豫,说了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