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空。”傅晚司看店员把戒指包好递给了左池,他不想在今天闹得太难看,牵着左池的手越过了傅衔云。
“你别忘了,”傅衔云转身看向他,“你旁边这个小崽子跟何恩那点脏事儿,我一句话,认识你和他的人就都知道了。”
傅晚司站住了。
如果这事里没有左池,就算那件事的主角是他,是他让人绑酒店待了三天,傅衔云都威胁不到他。
但左池还年轻,他没道理因为自己的家事遭殃。
傅晚司把眼镜和手里的东西都给了左池,垂眼看他,脸色不好,但语气称得上温和,他不想变成傅衔云那种随便拿人撒气的垃圾。
“去那边等我,别让我再重复。”
左池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慢慢往後退了两步。
这样的傅晚司他很陌生,脸上表情很淡,没什麽情绪又好像快被情绪给淹没了,狂风暴雨前的平静,眼底的寒意落在身上,能把人给压死。
傅晚司和他生气的时候,再发火,都没这样过。
看左池在沙发上坐好,傅晚司才收回视线,让店员给他们找了个小隔间,三个人坐下,一人一杯茶。
傅晚司不紧不慢地挽起右手的袖口,折到肘弯後拿出根烟,放在嘴里点着了。
傅衔云很看不惯傅晚司这幅随性的模样,以前总拿这个当由头吵起来。
还写书呢,写书的人就这样?不用想也知道写的都是些什麽破玩意儿。
傅衔云粗鄙,但硬是“装”,在外面干什麽都“文雅”,说话也文绉绉的,不可能在桌子上当人面抽烟。
“知道何恩的事吗?”傅晚司先开口,在烟灰缸上掸了掸烟灰,问的是方稚。
方稚眼神有些迷茫,摇摇头。
“出去。”傅晚司不想废话,看方稚还有些犹豫,没有任何预兆地一手按在他脑袋後面给人砸在了实木桌子上。
这一下鼻子就见了血,傅晚司甚至没站起来,另一只手夹着烟,对着方稚的脸喷出一口烟雾:“你说他是鸭子?谁教你的?”
傅衔云皱了皱眉,但也没阻止。
方稚脑袋一片白茫茫,各种杂音响着,疼痛顿了一秒瞬间炸开,他话都说不利索,边咳嗽边含糊:“不……晚司……握……”
“没有下次。”傅晚司一松手方稚就软椅子上了,他看向对面,“说吧,什麽事。”
“……你妈疯了,这回是真的不过了,必须离婚。”傅衔云假装刚才什麽都没发生,看了眼方稚,“官司打完我就跟方家老大再婚,两家在一起也能喘口气儿……一直想跟你商量商量,你接电话吗?!我亲儿子人我都见不着,说出去让人笑话!”
傅晚司先听到离婚,又听见再婚。
准备和方家老大再婚,再婚前还要和方家老三方稚上个床,这位还是自己儿子的大学同学,跟自己差了二十多岁。
这种事也要和儿子商量?商量什麽?为什麽不顺便把方家老二也睡了麽?
傅晚司心口像堵了一团火,顺着气管烧到了嗓子眼,一张嘴能把桌子上俩人全烧得面目全非。
他对傅衔云的感情和宋炆还是不一样,对他妈他总怀着一丝抹不掉的期待,对傅衔云这些年的感受,大概就只剩下无尽的膈应和憎恶。
可笑的是这人是他爸,是他那个岌岌可危的家里不可或缺的一角。
这个事实让傅晚司觉得讽刺,也觉得可悲。
讽刺家马上就要散了,可悲他居然还在被牵着情绪,还是放不下。
傅晚司很轻地嗤了声,评价傅衔云:“牲口似的。”
“行!你会说!你是我亲儿子,我不说你什麽,”傅衔云脸上是一贯的恨铁不成钢,像看着什麽报废品一样看着傅晚司,“我知道你要脸,好面子,这一辈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一身清高,总觉得你比谁都强,比谁都干净……”
说到痛处,傅衔云提高声音:“有他妈什麽用!外人敬着你让着你,不还是因为你是我傅衔云的儿子!你真以为你写那点破东西人就尊敬你了?谁会因为几张破纸就服你,虚的!你到最後不还得靠我!”
比起当爹的歇斯底里,傅晚司连愤怒都显得很寡淡:“靠你什麽?进你公司了还是靠你养了?我回家後花的钱都是我的稿费,我用你什麽了?”
傅衔云脸色变了变。
傅晚司一针见血,嘲讽地嗤笑:“家里有你东西麽,不都是我妈的?现在还想挂上方家的名儿,又要入赘。”
傅晚司脑袋里嗡的一声,抓住桌子上的矿泉水瓶用力砸了出去。
气得失控,这一下砸偏了。
傅晚司直接站了起来,傅衔云拿着椅子抡起来想先下手。
到底是老了,傅晚司躲了过去,抓着他脑袋往墙上磕了一下,踹着膝弯给他压得跪在了地上,脚死死踩着腿。
方稚吓着了似的喊了一嗓子,这场面看起来太凶狠,太寒心,这可是亲父子,像两个仇人,儿子按着老子打。
在场三人,面对这个画面,只有傅晚司想起了很久以前。
这些是尚且年幼的他经常遭遇的,只要和傅衔云顶嘴,就会随机遭受一顿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