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想,”傅晚司说,“然後就别走了,住一晚吧。”
他下巴冲客厅擡了擡,“你不是睡不着麽,你就睡沙发,明天早上别喊我,你做饭。中午出去买点菜,饭也你做,做什麽你心里有数。晚上我们出去吃,回来在沙发上看个纪录片就睡觉,你睡主卧,好好伺候我。”
傅晚司说前两句的时候左池脸上的表情还能不变,越是往後说,眼底的期待和愉快就越掩盖不住了,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一席话听完,餍足地笑弯了眼睛。
清澈的嗓音里都含了笑:“叔叔,你想吃什麽?我明天出去买。”
“我还没说完。”傅晚司看着他。
左池听话地点点头:“嗯,你说。”
“後天早上你做完饭就出去,干你自己的事,爱干什麽干什麽,第二天中午再回来。”傅晚司嗓子有点痒,他摸了支烟放在嘴里,燃烧的细碎火星带起一缕细烟,模糊在两个人之间。
左池意识到什麽:“你後天不在家?去哪?”
“不,我在家,”傅晚司笑了声,喷出一口烟,“有新的小朋友要过来住,比你小一岁,太年轻没什麽安全感,见了你吓哭了我还得哄。你大人一岁,多让让吧。”
左池唇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眼神已经阴狠了起来:“叔叔,你在开玩笑?”
“我不和小畜生开玩笑,你开不起,”傅晚司拉动椅子,坐了下去,没管一桌子热乎的饭菜,靠着椅背抽了口烟,姿态慵懒随意,“後天早上多做点辣的,他爱吃,还有薯条,多炸点儿,你们这个年纪的不都喜欢这些垃圾食品吗。”
左池怀疑自己听错了,听到最後都有点听笑了,手指敲了敲脑袋,肩膀笑得颤了颤:“叔叔,你做什麽梦呢?想气我也不用说胡话吧?”
“是啊,”傅晚司讽刺地笑了声,“你做什麽梦呢,这是我家,你哪来的脸进来。”
“我没做梦,叔叔你能不在餐桌上抽烟麽?”左池挥了挥手,把烟气努力往旁边扇了扇,“我想来,我就来了,哪有这麽容易的梦。”
“你不做饭不伺候我,拿什麽跟别人比。”夹着烟的手搭在桌布上,傅晚司第一次这麽没有礼数,感觉挺好的,至少痛快。
“那些小朋友一个比一个乖,左池,你有什麽?长得好?我身边不缺漂亮小孩儿。你以前好歹能给我当个保姆,现在真是一无是处。”
“叔叔,你就这张嘴说的厉害。”左池扯了扯嘴角,看见餐桌上的烟灰,拿了张纸巾站在傅晚司旁边擦干净,又拿了烟灰缸放在他手下,“你说这麽多,你觉得我会信麽。我只是想让你好好吃顿饭,不是要害你,你没发现没有我你瘦了多少吗。”
“你心疼了?”傅晚司掀起眼皮,微微仰着头看他,眼底没有情人间的温热,只剩冰凉。
左池看着这张成熟俊朗的脸,过往的幕幕从眼前晃过,心脏蓦的慢了一拍。
再不想承认,那段持续了几个月的关系也在他心里留下了这辈子都抚不平的痕迹,他误食了名为傅晚司的药,想戒掉早已来不及了。
手指依恋地蹭着颈侧,勾起领口,露出了里面殷红的吻痕,在白玉一样的肌肤上那麽显眼。
左池顿了一下,下一秒受刺激了似的一把扯住傅晚司的领口,顺着衬衫纽扣的方向用力扯了下去。傅晚司抓住他手腕拧了过去,寸劲儿给人推到旁边,紧跟着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玻璃瓶扬手狠狠砸向左池的脑袋。
左池瞳孔紧缩,反应极快地侧身躲了过去,玻璃砸在肩膀上,应声碎裂,锋利透明的碎片飞起来刮过脸颊,连疼都没来得及感受,鲜红的血就淌了下来。
这些动作不过在几次呼吸之间,左池像是没反应过来,碰了碰脸上的伤口,有些茫然地看着指腹上的血,脸上的愤怒甚至来不及浮现,傅晚司手里布满玻璃渣子的瓶颈已经朝他砸了过来。
这次左池没躲,傅晚司可能是喝多了,准头太差,擦着他胳膊砸在了墙上,刮坏了一大块墙面。
左池第一次发现,原来傅晚司真的生气想动手的时候,没有预兆也没有话说,只是挥着拳头,拿旁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往他身上招呼,每一下都毫不留情,好像不是在打架,是想要他的命。
被一脚重重地蹬在肚子上,左池险些喘不上气,唇角也带了血,疼痛在身体上蔓延,也抵不过心里的极大刺激。
换个人被这麽打一顿已经疼晕了过去,他还能清醒地睁着眼,攥着拳头死死盯着傅晚司散乱领口里一枚枚刺眼的吻痕,好像要活生生盯出个窟窿。
他从昨天等到今天晚上,以为傅晚司只是在外面喝酒,还在开心地给他准备饭菜,从早饭热到晚饭,终于盼到人回来了,就算冷言冷语他也能忍受,他只是想见见叔叔,想跟他说会儿话。
他以为那些找别人的话都是傅晚司在逞强撒谎,谁会比他在傅晚司心里更重要?
口口声声说喜欢他,惯着他爱着他,恨不得什麽都给他,因为他不见了就到处找找疯了的傅晚司,怎麽可能会跟别人睡?
叔叔不是爱他吗?就是这麽爱的?花言巧语的承诺让他自信没人能比得上自己,让他离开後就难受到哪哪都不对了,然後再潇洒地去找别人?
傅晚司喜欢别人了?傅晚司喜欢别人了。傅晚司喜欢别人了!
左池脑袋里轰的一声,在傅晚司走过来的空隙,抓起一旁的花瓶摔在了他小腿上。
趁傅晚司疼得站在原地,他猛地扑上去把人压在满是碎片的地上,擡手一拳打在肩膀上,咬牙笑着:“你跟别人做了?叔叔,你跟别人做了?!你不是最喜欢我吗,他们有我漂亮吗,你怎麽下得去嘴的!”
左池的拳头砸在小腹,傅晚司闷哼一声,挡住拳头嘶哑地嘲笑:“你以为你跟他们有什麽区别?哦,有,他们收钱你免费。”
话音未落,他抓起一块陶瓷碎片直接扎进了左池胳膊里,用力地割了下去。
分不清是谁的血,凌乱地糊在地砖上,一团一团,像绽开又破碎的花。
两个人从地上打到站起来,伤痕累累的身体也掩不住心上的痛苦,一个比一个执拗地站着,拿话语当成锋利的刀子往对方身上捅。
左池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却被胳膊淌下来的血染的更多,他甩了甩手,完全失去痛觉了一样烦躁地仰了仰头。
冰冷的刀片夹在指缝,在手指间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只要他想,刚才就能割了傅晚司的喉咙。
想到了什麽,他突然看向傅晚司。
“那你还留着戒指干什麽?知道我跟他睡了还特意跟苏海秋要回来,叔叔,你在睹物思人麽,就这麽想我,舍不得我,放不下我给你编造的爱情故事?”左池乖巧地歪了歪头,擡起手,掌心放着两枚沾血的戒指,他开心地笑出了声,“你别太可怜了,我都快哭了。”
傅晚司的目光触及那两枚被他深深藏进抽屉最深处的戒指,仿佛被曾经的美好狠狠抽了一巴掌,坚硬的心终究裂开了一道缝隙,疼得他湿了眼眶。
左池终于扳回一城,残忍地欣赏着他的狼狈,在伤口上撒盐:“叔叔,收到戒指的那天你还记得麽?你问我为什麽在商场里看见小孩时脸色那麽差,我随便说了个理由,你就抱着我掏心掏肺地说你没有家了,你还谢谢我能走过来,给你一个家……”
“闭嘴!”傅晚司身体不明显地晃了晃,呼吸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