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76章“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原谅我……
日子回到了从前,不是去年,是更远的从前。
所有的所有都回到了正轨,傅晚司就像凭空割去了一段记忆,去年一整年的事都被他埋葬在了心里。
他恢复了以前的习惯,每天重复着工作丶和朋友出去吃饭丶收留傅婉初丶和出版社联系丶给阮小图写自传丶写自己的书……
日历一天天翻页,他又变回了那个不算普通,却够无聊的大作家傅晚司。
他能安稳地睡好每一个觉,也不用时时刻刻检查房门是否被开过。
他出去见的那群人仿佛也一起失了忆,忘记了他曾经带着一个男生招摇过市的经历,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前挤,或是介绍漂亮男生,或是干脆推销自己。
没了程泊,傅晚司恍然,原来他人缘也没那麽差,不需要有这麽个中间商。
但每个贴过来的对象,他都拒绝了。
他觉得没意思,看着一张张年轻漂亮的脸,他还是觉得很没意思。
至于什麽才是有意思,傅婉初问过他几回,傅晚司都搪塞过去了,说他有太多事情要忙,没有闲工夫搞这些风花雪月的。
傅婉初看破不说破,由着他去,只偶尔调侃两句“我哥这回变成个良家妇男了”。
傅晚司懒得理会,他还有稿子要赶。
他得写东西,得忙起来,让自己的脑袋别闲下来,别看,别听,别去想。
但偶尔的夜深人静,他还是会不自觉地拿着咖啡杯在房子里转,这个屋子看看,那个屋子走走。
然後沉默地坐到沙发上,只点夜灯,在昏暗的光线里任由记忆摧枯拉朽地复苏。
那晚他骗了左池。
被小骗子骗了那麽久,也该他这个大人撒个弥天大谎了,让小屁孩见识一下,叔叔如果真想陪你玩,你连端倪都看不出来。
那句“我释怀了”,确实是释怀了,只是,他释怀的是他自己绵延数月的羞耻和自责。
他终于知道了事情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原因他无力改变,他从头到尾做的都足够好,外界造成的後果他不该背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释怀了。
听在左池耳朵里,无异于是在说释怀了这段感情吧。
看,大人真想骗小孩,都不用真的“撒谎”。
傅晚司弯腰看着茶几上摆着的东西,一口一口地喝着咖啡。
已经过去多久了,天气早就不再零下了,也许久没下雪了,这些东西还放在原处。
当时左池没有拿走,他也没有扔,只是全部装回包里,只留下那本书放在外面。
到今天也没翻开过。
傅晚司紧了紧掌心的咖啡杯,试着翻开一页,封皮他再熟悉不过,里页也一样,可他刚看见满满当当的字就飞快松开了手。
生怕慢了一步就忍不住开始读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书往远处推了推,仿佛这不是一本书,而是某个人的心里话。
春天来了。
这天傅晚司带着一部分自传手稿找阮筱涂看,他这些日子可是发愤图强了,写东西的速度快得自己都有点感动。
阮筱涂满意得不得了,笑得花枝乱颤,搂着傅晚司肩膀说:“晚司,今天晚上我安排,正经局,别推!就咱们喝个酒,我给人显摆显摆……”
“操,我都没觉着我这些年这麽牛逼呢,还得是作家,给我一个小老板写得这麽有文化,文化人儿啊。”
“是呢,”傅晚司低头喝了口酒,嘴角也带了笑,“跟我一个大学毕业的文化人。”
“靠,”阮筱涂哈哈笑,“夸我还得擡你自个儿一下是吧?”
晚上傅晚司去了阮筱涂定的场子,他来的早,刚到就被阮筱涂给拉一边说小话。
“你跟程泊,你俩还有联系麽?”
傅晚司看他:“没有,怎麽了?”
阮筱涂脸上浮现一抹晦气,嗤了声:“我这儿有消息,刚收到的,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你膈应我就不说了。”
“说吧,”傅晚司不着痕迹地垂了垂眼睛,问:“没死吧?”
“可惜了,没死,”阮筱涂说,“集团权力完全被架空了,他彻底让董事会挤出去了,合该他满大街要饭冻死哪个犄角旮旯呢,你猜谁帮衬了一把?”
傅晚司想都没想:“我妈。”
“靠,”阮筱涂瞅他,“先知啊你。”
“意料之中,”傅晚司说,“我和婉初过年那天没多留,她觉得不痛快了,肯定得刺我们。”
阮筱涂啧啧称奇:“你妈生你们出来好像是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