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川坐上主位,“五十七份?”
殿里的香味在他坐下後更加熏人了,空气都不能流动,皮肉的每一个毛孔都被浸没在这种浓郁的熏香里,能压倒性地掩盖住任何气味,发烂发臭也闻不出来。
蒋晟:“卫戍军那送了两份去。经臣观察,卫戍军内冯俊并不完全掌握权力,他们的军师似乎更受人敬仰。于是臣擅自做主,多送了一份。”
殿内忽然陷入沉默。
蒋晟额角又开始冒汗,“……不妥吗?是臣自作主张了。”
“……”
叶川敲敲桌面,“准备好,宴席那天不要有一丝纰漏。”
“是。”蒋晟领命,退了出去。
关上门的一瞬间,外面白天刺眼的光线投射在了殿内,在叶川的脸上一闪而过。
蒋晟匆匆离开,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
静心!静心!只是看糊了眼!他不停默念,可是脸上还是浮现出刚才的那一幕。
有人的下巴上,会长眼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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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王生辰,设宴在京郊别苑。
朱红廊柱挂满羊角宫灯,屋檐四角风铃随风而起,侍女们一排排地端着茶水吃食,一个个半跪在紫檀桌边,将瓷盘从托盘里拿出来,轻放在宴客桌前。
新出炉的菜肴滚烫,又或许有些紧张,侍女手一抖,眼看就要把菜品洒了。一柄象牙雕花缂丝扇轻巧地稳住盘底,雾气般的声音响起。
“当心。”
她下意识擡眼望去,正撞进一双低垂的琥珀色瞳孔里。虽然位处角落,贵人衣着也并不比其他人显贵,只是通身气派显然不是普通人家,白金色的长发更是让人惊讶,手指不由得紧缩了一瞬,退几步磕头低声道:
“奴才不是故意的!”
贵人顿了顿,“没事。”
等那一衆侍女离去,冯俊皱着眉想去抓元汀的手,“烫着你了没?”
元汀无奈拍开他,“我用扇子托的。”
谁知道象牙会不会导热?冯俊嘀咕两声,还是没把这略显白痴的话说出来。
他知道元汀一直觉得他不聪明,但是也不能真让元汀把他当傻子。
冯俊还是抓到了元汀的手指,翻过来看了看指腹,没什麽问题,玉白泛着粉。
前方突然喧闹了片刻,有人高声呼道:
“贤王恩典,请容许我敬你一杯。”
那人站起身拿起酒杯拱手,一饮而尽。
元汀和冯俊坐得极其远,只能看见一个脑袋在衆多脑袋里凸了出来,看不见脸,听声音,貌似是京城内的某位世子。
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叶川的手下,给他们俩安排的位置很偏远,完全远离中心,看了这场鸿门宴里卫戍军并不重要。元汀坐在这坐了好一会,原本警惕的心情都无聊下来,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吃,觉得就当换换口味吃大席。
贤王的“贤”字听起来好听,实际是取的“闲”的同音。老皇帝对叶川谈不上喜爱也不必要讨厌,叶川十六岁自请出宫时还没有封号,老皇帝随口一说,取了个闲,传手谕的太监搞错了,这才弄成了“贤”。老皇帝还挺不高兴,觉得这个封号太好听,他本来等着留给他没出声生的新儿子的。
谁知道贤王修身养性许久,一出手就是阴狠毒辣。
元汀还是第一次见叶川,他本来以为这样爹不疼没有娘的皇子多多少少应该有些内向阴郁,意料之外的,叶川身形很高大,样貌也不差,只是人瞧起来有点木讷,表情浮动极少。
此时此刻,明明有人给叶川敬了酒,于情于理,他应该回一杯。
男人一直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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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兔兔:……?